清宜一阵咳嗽，喝了几口静荷端过来的水，才幽幽地说道：“若要他们进府，那就要把方姨娘扶正。”
“你说什么？”罗氏瞠目结舌，“她一个妾室岂能做正室，你这不是故意为难人吗？”
何氏也不赞同，一个劲地对清宜使眼色，她这些打算刚才都没跟她们商量，六丫头一个妾室生的，怎能跟她相提并论。
清瑗更是惊讶得缓不过神来，大姐姐竟然会为她筹谋。
她突然感到愧疚，大姐姐病着的这些时日里，她没有在病榻前陪着，大姐姐还能为她着想，她一时感动得热泪盈眶。
清宜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微微一笑道：“如果这个条件这么容易，那我之前的话岂不是白说了？”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就看夫君如何抉择了，夫君还有时间慢慢考虑，我却等不了了。”
她恭敬道：“劳烦父亲将这些都写下来，请您和夫君都在上面签字，这样儿媳便能心安了。”
魏世子思索片刻，终是点头应下了。
清宜让静荷取来纸笔。
魏世子站在方桌前，提起笔。
“老爷……”罗氏皱着眉头暗暗着急，她不想让泉儿和老爷签下这契书，但老爷事先已经答应了，此时定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反悔，而且契书的内容确实让人无法反驳，她也说不出阻止的话。
就在魏世子准备落笔的时候，清宜补充道：“还请父亲再加上一句，如果夫君另娶了继室，那就等于是选择了不让他们母子进府。”
魏世子顿了顿，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好。”
罗氏在一旁咬牙切齿，当初选了她做泉儿的妻子，就是看中了她的聪慧，没想到现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可真是心思缜密，这契书的内容一点漏洞都没有，让他们钻不到空子。
看着魏世子开始下笔，清颜不得不佩服清宜的谋算，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能利用魏家对她的那一点愧疚，让他们心甘情愿签下契书，又想得如此周全，真是不简单。
或许也是为了瑶儿，她才这般费尽心思吧。
此刻的清瑗抑制不住的激动，待大姐姐的要求写在了纸上，那她就有可能成为大少爷的正室，只要能让她做正室，就算让那个狐狸精留下来又何妨，到时不信制不住她！
魏世子写完后，将契书拿给清宜：“你看看可符合你的意思？”
清宜也不气，一字一句地仔细看完，颔首道：“正是如此，有劳父亲了。”
契书又回到魏世子手上，他望向没事人一样站得远远的魏良泉，没好气道：“杵在那干嘛，还不滚过来签字！”
“我就知道她不会那么好心。”魏良泉嘀咕着走过来，拿起笔潦草地写上自己的名字。
魏世子看到他的字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之后才在空白处签了名。
清宜收到完整的契书，微笑道：“多谢父亲成全，这份东西我就交给我母亲了，望父亲见谅。”
“合该如此。”魏世子没有异议，这份契书本就是为了安抚永昌伯府的人，给他们一个交代。
清宜莞尔一笑：“那就不打扰父亲母亲了。”
罗氏闻言二话不说，沉着脸往外走，在心里暗骂，真是白眼狼，用完就把人往外赶，她还不愿意在这多待呢！
魏良泉也随即跟在她身后。
“你好好休息吧，不要太过劳神。”魏世子临走时还知道留下一句话。
待三人走后，清宜强撑着的神经一下子松下来，面无血色地躺回到床上。
“宜儿你没事吧？”何氏紧张道。
清宜现在连说话都费力，只摇了摇头，眼皮沉重。
清瑗踱步过来，期期艾艾道：“大姐姐，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到这个时候了还不忘为我考虑……”
清宜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我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姐妹，以后没有我做依靠，我当然希望你能有个保障。”
“大姐姐你对我太好了，我舍不得你。”清瑗哽咽道，除了姨娘和父亲，还从没有人对她这般好，她之前怎么就没好好珍惜呢。
清宜叹息道：“我又何尝不是，还有瑶儿，她还那么小，我真是放心不下。”
“大姐姐别担心，以后我会护着瑶儿，将她视为己出的。”清瑗挺起胸膛保证道。
“有你这句话，我便安心了，瑶儿以后就拜托你了。”清宜得到了想要的结果，笑容多了几分真切。
话说到这，何氏总算明白了宜儿的用意，这是一箭双雕的好计策，如果不能阻止那对母子入府，那就借机把六丫头推到正室的位子上，她一定会感激涕零，对瑶儿不敢苛待，而且她是伯府的人，他们也能拿捏得住。
再退一步，若是姑爷娶了别人做继室，看六丫头这样子，也会对瑶儿加以照看。
清颜看着清瑗一副恨不得将心剖出来给清宜看的模样，不知道是替她可叹还是可悲，在清宜面前，她那点脑子都不够看，真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不过就算她知道了清宜这样做的出发点不是为她，她也不会介意吧，毕竟她有机会得到正室之位，这是凭她自己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只能说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灵儿你过来。”清宜朝清灵的方向招了招手。
清灵立刻几步来到她面前蹲下身，握着她的手伤心道：“大姐姐，怎么会这样……”
“不要难过，人都会有这一天，或早或晚罢了。”
清宜的声音越发小，清灵又往前凑了凑，才听清她的话。
“我还记得你幼时的样子，那时候的你总喜欢围在我身边转，如今瑶儿也最喜欢你，你得空了常来看看她，我怕她会太想我……”
清瑗重重地点头，泪水也随之滑落：“我一定会的大姐姐。”
清宜想了几日的事情，今日终于做完了，她看了眼三人：“母亲，两位妹妹，你们都回去吧，恕我不能远送。”
“宜儿，让我再多陪陪你吧。”何氏心痛难忍道。
“母亲，我累了，想睡会儿，你们走吧。”清宜的眼神开始迷离。
听她这样说，几人只好出了房门。
清宜看着她们模糊的背影，渐渐合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