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江昱行和跟在他身后的严风来到醉宵楼,刚一进门便听到楼上一阵喧嚣声。
他皱着眉头举目向发出声响的酒楼最大的一个雅间看去,疑惑道:“怎么这个时辰了还有这么多人在?”
李掌柜忙弓着身子上前解释道:“江爷,今日来了一群书生,将楼上雅间给包了,小的进去过几次,他们在里面饮酒作乐,兴致高涨时还会吟诗作对,他们已经在里面待了快两个时辰了,里面不少衣着华贵之人,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小的怕给酒楼添麻烦,没敢上去催促,江爷您看是否要去提醒一下他们?”
江昱行看到店里已经没有其他人,摆手道:“罢了,只要他们守规矩便由着他们,若半个时辰后他们还没有要走的迹象,就去问问,不要耽误了晚上的人,要是他们不想离开,就照规矩加收银子。”
“是,江爷,”李掌柜点头应下,接着侧身道,“您楼上请。”
江昱行刚抬腿走了两步,就听到楼上雅间的门开了,里面的人也紧跟着走出来,醉醺醺地说着话。
一位年轻的书生对着面前一身贵气,看上去不到二十岁的公子,拱手道:“让少泽贤弟破费了,要不是你安排,我们哪能来上一回这京都最大的酒楼。”
“咱们傅少爷那可是当朝太师的嫡长孙,别说这小小的醉宵楼了,就是整个京都,他哪里去不得?”另有一人大声说道。
底下的江昱行猛然停住脚,锐利的目光直接锁定那个贵气的公子。
只见他容貌清秀,身子有些单薄,一副文质彬彬的书生气,不过此时的他脸颊绯红,站在那里摇摇晃晃,显然是喝了不少酒。
他的四周围着十几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人,从衣着打扮来看,他们的家境差异很大,有的人身着绫罗绸缎,有的人却是青衫布衣。
傅少泽如众星捧月一般站在他们之中,他含糊地说道:“这话可不敢乱讲,祖父从小就教导我,不能仗着自己的身份做逾矩之事,祖父和父亲在朝中为官,一心为民,我虽不在官场,却也不能给他们丢脸……”
江昱行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脸上露出讽刺的笑,真不知道这位傅大少爷是酒后吐真言,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那个人连自己的亲子都可以不管不顾,还会一心为民?
傅少泽似是醉得厉害,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
“少泽贤弟没事吧。”最先说话的那个年轻书生伸手想要去扶他。
傅少泽身体靠在栏杆上稳了稳身形,挥手道:“无碍,之前答应过各位要带你们来这醉宵楼,我说到做到,只要诸位尽兴便好。”
说着他便转了个身,双手撑着栏杆要往楼下走。
他身后,一个长得白胖的男子笑呵呵地拍着他的肩:“自然尽兴,傅贤弟出身名门,又才高八斗,还这么言而有信,能够结交你这位朋友,真是三生有幸……”
男子说话间,人群中不知是谁先没站稳,围在一处的数人惊呼一声,纷纷向前倾倒。
男子也被人推了一下,他控制不住地往傅少泽身上扑去。
傅少泽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后背被重重一撞,身体不受控制地往楼下栽去——
“大少爷——”
两个守在门外的傅家侍从,看到这一幕,惊恐万状地朝里面飞奔而来。
江昱行看到这种情况,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严风,救人!”
严风听到吩咐,立即风驰电掣般地冲上去,用自己的身躯接住坠落的傅少泽,巨大的冲击让他带着人往后急退了数尺。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傅少泽彻底惊得酒醒了,预想的剧痛没有袭来,他知道自己被救了,挣扎着想要站直身子,可却不知是因为醉酒还是惊吓的关系,他浑身酸软使不出力气。
还是两个跑过来的侍从,一左一右把他架起来。
“大少爷,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侍从紧张地问道。
傅少泽吓得脸色惨白,他深吸一口气,吐出一口浊气,活动了一下手脚,颤抖着说道:“我没事……”
接着他慢慢回过身来,看到一个神情冷峻的男子,他躬身道:“多谢这位英雄救小生一命。”
楼上的人见到傅少泽安然无恙,提着的心均放下来了,若是他有个什么好歹,傅太师肯定不会轻饶了他们这些人。
十几个人也不迷糊了,慌慌张张地下楼。
严风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他迅速闪到一旁,冷声道:“救你的是我家主子。”
傅少泽错愕地直起身来:“敢问你家主子是?”
“在下是这家酒楼的东家。”江昱行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走上前。
傅少泽看到他微微一怔,没想到京都最大酒楼的东家竟如此年轻,随即再次躬身道:“小生谢过兄台救命之恩,敢问恩人贵姓?”
江昱行轻笑道:“敝姓江。”
“江兄的大恩,小生改日定当携厚礼相谢。”傅少泽诚恳地说道。
“举手之劳而已,傅公子不必如此。”
听他直呼自己的姓氏,傅少泽疑惑道:“江兄认识小生?”
江昱行摇了摇头,指着楼上说道:“刚刚你们在上面说的话,江某无意间都听到了,还请傅公子见谅。”
傅少泽转头看了眼已经来到他身侧的友人,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这怎么能怪江兄,是我们无状,打扰江兄了。”
“傅公子言重了,各位能来我醉宵楼,江某荣幸之至。”江昱行一派从容。
之前那个白胖的男子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幸好这位江公子出手相救,我等都感念在心,如若不然,我们没法向傅太师和傅大人交代啊。”
“是啊,是啊,多谢江公子……”其他人连连点头附和。
江昱行拱了拱手:“诸位气了。”
白胖男子又歉意地对傅少泽说道:“刚刚一时混乱,冲撞了贤弟,若贤弟有个万一,贺某难辞其咎。”
“不怪贺兄,是我自己喝多了,这只是个意外,各位都不要放在心上。”
一行人听了他的话,长舒一口气。
傅少泽正色道:“小生就不多打扰江兄了,今日之恩,他日定当拜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