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逸回来的时候,看到两个丫鬟都守在外头,清颜一个人坐在窗前,望着外面发呆。
他故意加重脚步后才开口道:“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清颜闻言朝他看过来:“今日回来得这么早?”
“嗯,今天没什么事,”宋北逸走到她对面坐下,“有心事?”
清颜坦言道:“我又去看小天他们了,小九的病情有了起色,还跟我说了几句话,是个很懂事的小姑娘。”
“看到他们心里又难过了?”宋北逸温声道。
清颜回道:“我刚才一直在想要如何帮他们。”
这时心涟进来给两人送了盏茶。
宋北逸把盖碗推到清颜面前:“说来听听。”
“我想给他们租一个宅子住,还要给他们请夫子,教他们读书识字,等到他们成人后,想做什么全由他们自己的意愿,最不济他们可以到我的店铺做工,总之可以养活自己,不必再去乞讨。”清颜将自己的想法说与他听。
宋北逸思索片刻道:“宅子不用租了,府里有闲置的宅子,你从中挑选一个给他们住,那么多孩子总要有人看管照料,我让翠梧从府里找几个人过去。”
他几句话就把其中两个重要的问题解决了,清颜更加坚定了心中所想,有他在,她有信心会做好。
“谢谢你同意我这么做。”清颜看着他真心道。
这件事要做起来并不容易,那不是旺仔,而是十几个懵懂的孩子,这个决定意味着他们要为孩子们负责,这个时间是几年甚至是十几年。
正因为这样,她才考虑了许久,最终感性战胜了理性,她一想到若是她不管他们,他们能否能长大成人?即便长大了,他们会成为什么样的人?是乞丐,小偷,还是进了青楼那种地方?
一想到这些,她就痛心,没见过他们也就罢了,可她认识了他们,知道了他们的名字,听着他们叫她方姐姐,读懂了他们看着她时眼中的希冀,她就做不到放任不管。
既然要管,那她就要管到底。
宋北逸笑着摇头:“你莫不是忘了,我昨晚就说过,只要你想做的,我都会支持,何况你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我也想为那些孩子做点什么,就像你说的,一个人的能力有限,我帮不了所有人,但帮他们还是绰绰有余的。”
“能跟你一起做这件事真是太好了,”清颜眉开眼笑道,转而她又问道,“这不是一件小事,我们要不要跟祖父他们说一声?”
又是用府里的宅子又是用府中人的,这么大动作,他们定会疑惑。
宋北逸也是个行动派,他立时起身道:“我们现在就去墨松堂。”
清颜让心涟去请孟氏和姚氏,两人先行去了墨松堂。
老侯夫人看到两人高兴地朝他们招手:“难得你们俩这个时候一起过来,快来坐。”
两人行过礼,坐到一旁。
宋北逸询问道:“怎么没见到祖父?”
“在书房呢,”老侯夫人对下人吩咐道,“去请侯爷过来。”
她在两人之间看了几眼:“你们来是有事吧。”
宋北逸颔首道:“是有件事要同您和祖父商量。”
老侯夫人摆手道:“我老了,看事情的眼光不如你们年轻人,你们想做什么,两人商议好了便去做,不用顾忌我们这些老家伙。”
清颜出声道:“那怎么行,祖母您可不老,您还要给我们拿主意呢。”
老侯夫人不由大笑:“你这孩子,净会逗我开心。”
“在说什么高兴的事?”老侯爷从外面进来,听到屋里的笑声,嘴角跟着上翘。
老侯夫人畅快道:“哪用得着说什么,光见到颜儿就足够了。”
宋北逸和清颜两人起身行礼。
老侯爷抬手道:“行了,在自己家,不用多礼。”
不一会儿,孟氏和姚氏相继赶来。
老侯爷一看这阵仗,狐疑道:“这是有什么大事要说?”
宋北逸见人已到齐,便将他和清颜的想法同他们说了。
末了,他问道:“这件事我们是如此打算的,还想听听几位长辈的意见。”
老侯夫人先说道:“我支持你们的决定,既然让颜儿遇上了,那这事就不能不管。”
老侯爷沉思片刻道:“事情是可以做,只是若让人知道是侯府所为就变得复杂了,就以颜丫头的名义吧,至于宅子你们可以随便用。”
宋北逸点头应下:“孙儿也是这个意思,颜儿用生意人的身份出面做这件事,最合适不过。”
孟氏也表明自己的态度:“我也没有异议,颜儿需要帮手的话只管开口。”
见他们这般支持,清颜心下感动不已,她站起来施了一礼:“多谢祖父、祖母和母亲的信赖,我一定把此事做好。”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姚氏起身道:“父亲,母亲,儿媳有个不情之请,想请二老成全。”
老侯夫人忙道:“静华,你想说什么直说便是,我们一定全了你的愿。”
“儿媳想做那些孩子的先生,教他们读书、作画。”姚氏正色道。
她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惊讶不已,姚氏将他们的神情看在眼里,解释道:“自从瑾瑜出阁后,我一个人待在院子里总是想她,若是能去教那些孩子们,一来可以让我有事可做,二来也可以帮帮颜儿,一举两得,只是父亲说此事不能由侯府来做,儿媳又担心会给侯府带来麻烦。”
老侯夫人听后心有不忍,她转头对老侯爷说道:“难得静华有一件自己想做的事,管他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就让她去吧,咱们做的是好事,干嘛要躲躲闪闪的。”
老侯爷直言道:“我是担心有人以此来做文章。”
他们武安侯府本来就因在军中的威望,在朝中颇受瞩目,若这件事让有心人知道,说他们借此培植亲信,圣上就算嘴上不说,心里定会有所怀疑。
“只听说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老侯夫人不以为然道,“就算那些人使坏,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宋家近百年历经了多少风雨,难道能被这些莫须有的东西吓到畏首畏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