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凝毫不迟疑地当着众人的面,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清颜身上,并扶着她起来。
触手冰凉,君凝不由自主地一哆嗦,却将身子更贴近了些,想要给她一点温暖,难以想象她现在有多冷。
许夫人见状也脱下身上的衣服给清颜披上,宋将军是为了救自己的夫君而受伤落水,她心中满是感激之情。
清颜浑然不觉,她的眼里只有宋北逸。
宋北逸一动不动地躺在甲板上,胸膛几乎看不出起伏。
清颜跪坐在他身旁,浑身颤抖,伸出僵直的手指放在他鼻下,竟感觉不到他的气息!
她吓得心也跟着停了一拍,回想着自己曾学过的急救方法,赶紧给他做起了急救。
她双手交叠在他的胸前,上身微微前倾,快速地按压他的胸腔。
“清颜你这是做什么?”君凝疑惑地看着她的举动,不敢贸然去阻止她。
四周的人也倍感惊讶,许刺史有种不祥的预感,转头吩咐道:“尽快将船靠岸,去请郎中来。”
“是,大人。”侍从领命。
许刺史看着人下船时,又想起来了什么,大声道:“多找几个郎中。”
侍从回过身来应下,乘着小船离开。
这时人群中发出一阵抽气声,许刺史不明所以地回过头来,只见宋夫人竟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了宋将军!
饶是在这样危急的时刻,她的行为还是让在场的很多人羞红了脸。
清颜这会儿没空理会别人怎么看她,她只知道宋北逸不能有事,她为他循环做着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
君凝被她不管不顾的样子吓到了,红着眼睛劝道:“清颜,你停手吧,郎中马上就来了,宋将军会没事的。”
许夫人也心有不忍,蹲下身来说道:“宋夫人,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你也不能这样折腾自己和宋将军,咱们先将宋将军抬进船舱。”
清颜恍若未闻,继续做着自己的事,身上披的衣服因为手上的动作而滑落,她紧抿着青紫色的唇,时刻关注着宋北逸的状态。
当她再次给宋北逸渡气时,许夫人扭过头去,叹息着直起身,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就在众人都以为清颜是因为悲痛难当,不愿接受现实时,原本无声无息的宋北逸突然咳嗽了一声。
这一声咳嗽在清颜听来犹如,她长舒一口气,伸手将宋北逸的脸微微一侧,让他把水吐出来。
“清颜,宋将军是不是没事了?”君凝喜极而泣道。
清颜刚要点头,却猛然发现宋北逸脸上有黑色的血,她摊开双手,果然看到自己手上满是黑血。
她脑中“嗡”的一声,立刻去解他身上的衣服。
一层层的湿衣解开,露出他健硕的胸膛,以及他胸前的箭伤。
“箭上有毒!”不知是谁惊叫出声。
清颜看着那泛黑的伤口,一阵阵眩晕,她想也不想地低头去吸他伤口上的毒血。
周围又响起一阵抽气声。
“清颜——”君凝惊呼。
清颜一口一口地吐着吸出来的黑血,有夫人不忍看下去,转过头去抹着眼角。
船靠岸时,第一位郎中也赶到了。
许夫人弯下身子说道:“宋夫人,让郎中给宋将军看看吧。”
清颜吐出最后一口血,见血的颜色开始呈现出淡红色,她才用手撑着甲板想要起身。
但由于跪的时间太长了,她腿上使不上力。
君凝连忙去扶她,并用外衣裹住她全身。
“宋夫人,快漱漱口。”杜夫人从船舱里端出一杯水。
清颜伸手接过来,背过身去漱干净嘴里的血迹,拿着君凝给的帕子擦干嘴后,才回过身来说道:“多谢杜夫人。”
“宋夫人气了,眼下宋将军的安危才是最要紧的,我也帮不上别的什么忙。”杜夫人担忧道。
郎中给宋北逸把完脉,眉头拧在一起。
“怎么样,宋将军有没有事?”许刺史急道。
郎中摇摇头,拱手道:“恕在下才疏学浅,这位将军身中奇毒,在下无能无力。”
清颜闻言,身子晃了晃,若不是有君凝扶着,她险些倒在地上。
她倔强地说道:“不可能,他的毒血我都帮他吸出来了,他不会有事的。”
郎中坦言道:“夫人确实做得很对,让毒性减缓了不少,可这毒已经进入到将军的经脉了,太晚了。”
“不会的,他不会有事……”清颜自言自语道。
君凝哪里见过她这副模样,难过地流着眼泪安慰她:“宋将军一定会没事的,清颜你不要害怕。”
许夫人提醒道:“还是先把宋将军送回府里吧,到时我们再多找些郎中,总会有办法的。”
见清颜点头同意,许刺史和几位官员脱下身上的外衣给宋北逸盖上,让侍从用木板把他抬下船。
待他们把宋北逸安顿到马车里,清颜屈膝一礼:“多谢各位相助,几位大人身上也有伤,就不必送了。”
许刺史颔首道:“那我改日再去探望宋将军,也请宋夫人放宽心,我一定为宋将军找最好的郎中医治。”
“小女代夫君谢过刺史大人。”清颜言辞恳切。
君凝没有松手:“清颜,我跟你回去。”
“好。”这次出来没有让翠梧跟着,清颜需要有个人在自己身边。
君凝看了一眼自己的父母,杜县令和杜夫人对她点了点头,她扶着清颜上了马车,随她回将军府。
侍从带着几个郎中陆续赶过来,许刺史让他们都到将军府上为宋北逸看诊,留下最先到的那个郎中,给包括自己在内的,其他受伤的人医治。
马车停在将军府门前,得到信的吴管事和翠梧已经在此等候。
君凝扶着清颜下车后,翠梧马上将手里的斗篷给她披上。
吴管事让人将宋北逸抬出来,跟在后面叮嘱道:“稳着些,不要颠着少将军。”
回到正房,吴管事给宋北逸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清颜也回内室把一身湿衣换下来,紧接着又回到宋北逸身边守着。
郎中们赶来府上,清颜让他们依次上前看诊。
他们看完后,都沉默地摇摇头。
清颜不放弃任何机会:“还请各位想想办法,只要能医好我家将军,花多少银子都可以。”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郎中开口道:“治病救人是医者本分,只是将军所中之毒实属罕见,我等也束手无策,如今能做的,就是尽量减缓将军体内毒素蔓延的速度,为他争取一些时日。”
清颜心如刀割,半晌才问道:“能有多久?”
“夫人之前为将军吸出了一些毒素,将军体魄又比常人要好,”老郎中斟酌道,“最多能拖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