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伯府门外,身着红色喜服的新郎官,三十四五岁的年纪,圆圆的脸,一笑眼睛眯成一条缝,身材有些发福,他高兴的让人撒着喜钱,被人簇拥着进到内院。
拜别父母时,方承宏对着只比自己小几岁的女婿怎么也笑不出来,倒是陈氏乐呵呵地受着两位新人敬的茶。
清秀坐上花轿,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的走了。
伯府里大宴宾,府里的女眷坐了一桌。
清雪因着之前的事,面色不虞,挑剔地说道:“怎么今日不见大姐姐回来?”
何氏难掩开心的神色:“宜儿身子不舒服,派人来送了贺礼。”
一位旁支的妇人神秘兮兮地说道:“大嫂子,大姑奶奶是不是又有了?”
何氏笑而不语,其意不言而喻。
妇人抚掌大笑:“哎呀,这可是大喜事啊,大姑奶奶这次定能生个大胖小子。”
这句话说到何氏的心坎里了,宜儿前头得了个姑娘,这次可要是个儿子才好,这样她在宣平侯府的地位就稳稳地了。
何氏忍不住笑道:“借弟妹的吉言,不过现在月份还不足,所以没有对外说,咱们就放在心里吧。”
“嗳,咱们都懂的。”妇人应道。
清雪放在底下的手悄悄地摸了摸腹部,眼眸中带着一丝落寞,她成亲也有半年了,这肚子还没有动静。近来婆母看她时,眼神都不自觉地往她肚子上扫。夫君是长子,二叔年纪又不大,婆母早就盼着抱孙子了,明里暗里的跟她说过好几次。
她也想早点有个孩子啊,可那个书呆子,满脑子都是读书应试,对这事根本不放在心上,每次还是她主动求的,真是越想越来气。
“大嫂子今年可是喜事不断呐,下一个该轮到咱们五姑娘了吧。”另一位旁支的妇人奉承道。
何氏看了眼清灵,点点头:“灵儿的婚事定在了五月,到时各位一定要来啊。”
席上的人纷纷附和,“一定,一定。”
妇人接着说道:“五姑娘嫁的是大嫂子的娘家,舅父变公爹,五姑娘是掉进福堆里了!”
众人哄堂大笑,眼神暧昧地看向清灵。
她们想要看到的娇羞并没有出现在清灵脸上,清灵自顾自地吃着菜肴,仿佛她们口中谈论的人不是她。
妇人们碰了钉子,顿觉得无趣,笑声渐止。
只有清灵自己知道,她并不是全然无反应,听到她们谈论自己的婚事,她心痛如绞,口中吃什么都觉不出味道。
清颜全程没有说话,在宴席结束,随着孙氏去了东院。
张姨娘已到正房多时,见她们回来,迎上前来:“夫人,四姑奶奶你们回来了。”
清颜点点头,三人一道进屋坐下。
“多谢姨娘帮母亲稳住俊哥儿。”清颜听母亲说了俊哥儿刚来正房时的闹腾劲儿,她感念张姨娘的从旁指点。
张姨娘摆手道:“四姑奶奶千万别这样说,妾平日里也无事,能跟夫人说说话,日子也过得充实些,五少爷能在正房住下,都是夫人教导有方。”
清颜笑道:“姨娘就别谦虚了,就母亲这么软的性子,若没有你在旁拦着,母亲定要六神无主了。”
孙氏也不介意女儿这样说自己:“是你的功劳你就领着,我有什么能耐,颜儿心里清楚着呢。”
张姨娘捂嘴偷笑。
“姨娘觉得俊哥儿的表现如何?”清颜想听听她的看法。
张姨娘思索片刻,如实说道:“五少爷从面上看确实改变了许多,这里面有夫人的原因,也有老爷对他的劝导,但五少爷毕竟在他生母身边养了这么多年,要想让他从内到外的改变,还需要很长时间。”
清颜赞赏地看着她:“姨娘的见解很到位,俊哥儿虽说现在看似听话,可能是学乖了,知道反抗无用,也可能是别人教了他些什么,说不准心里在憋着劲儿呢。”
“啊?他这么小的孩子,他能干什么?”孙氏不解地问道。
“母亲,五弟弟不算小了,您可不能小瞧了他,”清颜柔声说道,“我现在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你们一定要时刻关注着他的变化,不能让他走入歧途,也不能让他伤害到你们。”
孙氏闻言一惊:“伤害我们?俊哥儿不会吧?”
清颜不置可否:“这只是我的一种假设,可能是我多想了,但你们小心谨慎些总没错。”
她今日见到周姨娘时,心里总觉得不踏实,虽然她循规蹈矩,没有半点错,但就是太规矩了,反而不像她的风格。
周姨娘将俊哥儿当成她的命根子,她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认输,她若是明目张胆的来抢,清颜倒是有法子治她,可若是她在暗处使什么手段,没有自己在母亲身边,清颜还是不放心。
清颜的话也提醒了张姨娘,她跟周姨娘年轻时没少交手,她清楚地知道周姨娘绝不是个善茬,确实不能被她迷惑了,不得不防。
张姨娘目光凝重:“四姑奶奶说的在理,妾一定仔细注意,护好夫人。”
清颜颔首:“有姨娘在,我便放心多了。”
清颜是在申时回的侯府,刚到思远阁的院里,有个小丫鬟匆忙跑来,先行了一礼,喘息道:“世子妃,您可回来了,您快去看看旺仔吧,它今日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还没精打采的。”
“它可有什么不适的反应?是不是生病了?”清颜着急的往厢房走去。
小丫鬟亦步亦趋的跟着,回答道:“除了没什么精神,没有其他异常的反应。”
清颜眉头紧锁,心中担忧不已,最近太忙了,没有常去看旺仔,它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
“旺仔。”清颜刚到厢房,就迫不及待地喊道。
它没有如往常一样跑出来,清颜脚步不停,往它住的地方走去。
她走到门前,就看到旺仔闭着眼睛趴在地上,她吓坏了,上前几步,蹲在它身边,轻声唤道:“旺仔?”
旺仔先是耳朵动了动,接着鼻子嗅了嗅,最后睁开闪亮的眼睛,噌的一下站起来,欢快地摇着翘得高高的尾巴,伸出粉色的舌头舔着她的手。
清颜任由它舔着,另一只手摸着它的脑袋:“对不起旺仔,我不该这么久不来看你。”
旺仔将头搭在她的膝盖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它长大了许多,这样站着都跟她蹲着的高度差不多了。
清颜抱着它安抚了好一会儿,它才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她将食物端到它面前,看着它大快朵颐。
她对旺仔充满了愧疚,在它的眼中,她是它的全部,可她却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时时陪伴它,这么长时间不来看它,它是不是以为自己不要它了,才这么不吃不喝的。
等它吃完,清颜决定将它的小窝搬到她住的院子里,这样就可以离她近一点,即使她再忙,每天路过院子,还能跟它见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