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后。
乘着改革开放的东风,苏萍和姜泉的小日子越过越红火。
制衣厂从县城走进市里再走出省城,苏萍简直成了村里的传奇人物。
这一年初夏,姜泉执行单位的跨省运粮任务,途中发生了意外,连人带车被泥石流卷走,失踪数日,生死未卜。
彼时,苏萍的一双儿女,大的八岁,小的五岁。
第三轮搜救结束,依旧没有找到姜泉,苏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却听见里面起了争执。
“您……您好歹是姜泉的奶奶,呜呜呜……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说话的是姜泉的母亲于桂香,她明显带着呜咽,几乎要背过气去。
姜奶奶:“什么叫这种话?正是因为我是姜泉的奶奶,我才会说这些,我都是为了你好,为了大宝和小宝好。亲家母也是这个意思吧?你不信我这个婆婆,难道自己的娘也不信了?”
于家奶奶也轻声道:“我知道你现在伤心,没心思想这些,这也不急,只是心里也要预备着些。”
姜奶奶愈发起劲:“可不是。姜泉若真有个三长两短,苏萍肯定要再嫁的。那咱们大宝小宝可就是没爹没娘的人了,如今这个法子,能把苏萍留在咱们姜家,一举多得啊。”
苏萍眉头紧锁,不知道这些人打的什么主意。突然感觉身后似乎有动静,下意识转身,便见到姜建良立在她的身后。
“苏萍……萍……”
姜建良盯着苏萍,眼底带着几分痴迷与贪婪,“我……你……”
与此同时,屋里传来姜耀光的声音,“是啊,三弟妹,正好我们家建良也离婚了……”
听到这话,再看看眼前的姜建良,苏萍瞬间明白这些人打得什么主意,心底猛地腾起一股愤怒与恶心。
她嫌恶地往后退了一大步,恶声恶气朝姜建良吼道:“你干什么?”
姜建良愣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又打量了苏萍好几眼,期期艾艾道:“我……我没别的意思,就……就是我爹娘……说……”
如今的苏萍,容貌身段事业样样出色,即便这些日子因为姜泉的事憔悴了一些,依旧难掩姿容。
面对这样的苏萍,姜建良竟生出几分自惭形秽来,说起话来也结结巴巴的。
他搓了搓手,好半天才鼓足勇气道:“我爹娘这些年一直遗憾我们的事,我……我这些年也想了很多,实在是后悔当年那样对你。真的,我每次看到你,我都恨不得打死当年的自己。”
苏萍翻了个白眼,“让开。”
姜建良却反而往前一步,越说越起劲。
“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现在姜泉没了,我又……那样,说明咱们缘分没尽,要不,咱俩再试试。”
“滚!”苏萍气不打一处来,拿起角落的木棍,朝姜建良抡去。
“哎,哎哟,别……”
姜建良抱头鼠窜,挨了好几下。
屋里的人听到动静跑了出来,见到苏萍拎着木棍追着姜建良满院子揍,立马跑上去拦着。
“苏萍你疯了?”曹凤娟大哭大叫:“我的天哦,把我家建良打成这样。孩他爹,你看见没有啊?”
大伙儿也不傻,见到这架势,自然猜到苏萍是知道大家的谋划了。
姜耀光道:“苏萍,你一时接受不了我们理解,你冷静下来想一想,这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们家建良这条件也不差了。”
“就是。你这都生了俩孩子了,再嫁还能找着我们家建良这样的,你就烧高香吧!”
“再什么嫁!你这么稀罕你自己嫁好了!”
“哎!你……你这人怎么这样!你还认不清形势呢,这都多久了,搜救队都搜多少轮了,姜泉要还活着早就搜到了。这一个礼拜搜救队找到的有一个喘气的没?要我说,当初村里都在传,小叔子勾搭嫂子,这是要遭报应的啊……啊……哎哟……救命啊……”
苏萍忍无可忍,抡起木棍,照着曹凤娟一顿揍,曹凤娟哇哇大叫。
姜耀光赶紧拦着,伸手便要去夺苏萍手里的木棍,冷着脸吼道:“你这像个什么样子?村口家的疯婆子都没你疯!你要再这样,我……”
话还没说完,只听有人尖叫一声。
“啊……这……这是……姜……姜”
苏萍下意识抬头,只见院门口立着一个人影,居然是姜泉。
“阿泉!”
苏萍手一松,放开了木棍。
姜耀光脸色大变,刚才拼命争夺的木棍到了他手里,他却不敢再拿着,手一抖,木棍“砰”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这天傍晚,姜泉在院子里把姜建良狠狠地揍了一顿,姜耀光和曹凤娟却咬着牙不敢吭声,只能听着自家儿子的惨叫声,百爪挠心般难受。
晚上,安抚好母亲于桂香,又安顿好两个孩子后,姜泉和苏萍才有空好好说说话。
姜泉抱着苏萍躺在床上,说起了这些日子的遭遇,这次意外无比惊险,姜泉庆幸自己的劫后余生。
不知是不是过程太过惊险的缘故,姜泉睡着后竟然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苏萍嫁给了姜建良,而姜泉强忍着锥心的痛苦,艰难地喊了一声嫂子。之后的日子仿佛油煎一般,苏萍和姜建良感情好时,苏萍脸上的幸福晃得他难受,感情不好时,那忧愁的模样让他也跟着揪心。
姜泉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涔涔。虽然这次意外的遭遇无比惊险,但是噩梦中的心境比这次遭遇还要绝望千百倍。
如今醒来,看到躺在他身边的苏萍,姜泉才知道,究竟什么叫做劫后余生。
苏萍也被吵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姜泉额头上的汗珠,愣了一下,关切地问道,“怎么?做噩梦了?”
“嗯。”
姜泉点了点头,将苏萍紧紧搂在怀里,心底满是庆幸。
还好还好,那是梦。
太好了。那油煎一般的日子只是一场梦。
“我去给你煮点安神汤?”
“不用。”姜泉却不愿松手,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了,“萍萍。有你在,比什么都好。”
“嗯。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