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杳杳整张脸毫无血色，张着嘴巴，呼吸声轻得几乎没有。
许久，才像是被忽然松开了扼住着的脖子，急促呼吸，泪水滴滴分明，犹如断了线的珠子，甚至没有在脸上划过痕迹，径直坠落至地面，嘴里一直不断重复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莘鸿冥上前拥住她。
到底是放在心里疼的妹妹，看着她哭成这样，他心里也不好受。
但是长痛不如短痛，扎进心里的刀，要她亲手拔出来，才不会让她受到二次伤害。
“乖乖，你听哥哥话好不好，哥哥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真的承受不住再一次失去你了，乖乖，听话，好吗？”
不好。
她想努力一下。
莘杳杳想拒绝，但她拼尽全力，也无法吐出那两个字，好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堵在了嗓子眼。
你不只是你自己，你还是哥哥和妈妈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若你出了什么事，哥哥和妈妈也会活不下去的……
“妈妈……”
莘杳杳睁大眼睛，定定地看着莘鸿冥满眼的祈求，眸中的光亮仿佛在一瞬间湮灭了。
终于，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无声的抽噎，转为嚎啕大哭，她的身体颤抖，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胸口处传来了密密麻麻的疼痛，如同被针扎一般，整个人如坠冰窖，悲伤的情绪沉重地压在她心头，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哥哥，我好疼啊，真的好疼……”
比被天道惩罚还疼……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为什么。
她明明已经那么乖了，她只是想要抓住自己喜欢的人而已，为什么会那么难……
她大声的哭着，像是要把这些天的委屈一并哭出来，直到声音由清脆变得沙哑，泪也干了脸颊。
她擦拭泪痕，声音很轻，轻到让人以为，下一刻就能消散在空气中。
“哥哥，我答应你，离开他，但我想让他安然无恙地离开我的世界，好吗？”
就像没有相遇之前，他们在同一个时空下，平行、互不打扰地生活。
莘杳杳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平静，甚至还能扯出一个笑容，讨好地看向莘鸿冥。
“哥哥，好吗？”
后者心头酸涩不已。
他的妹妹，他的小公主，何时需要如此低声下气了？
但凡有其他选择，他也不会强逼着她。
“乖乖，你的灵力……”
莘杳杳已经猜到他想说的是什么，“哥哥，我保证，不会伤害到自己，我还要等着妈妈回家呢。”
莘鸿冥再也说不出拒绝。
“谢谢哥哥。”
“……乖乖，你若是想哭便哭吧。”
莘鸿冥一点也不想看到她强扯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不哭。”
莘杳杳摇头。
哭都没用，再哭，她的寂归枫也不属于她了。
……
寂归枫正在前往发布会的路上。
总裁职位的移交，不仅需要在股东大会上宣布，更要召开发布会，向所有股民公开。
原本免职的第二天就要召开的，但因为他被警察带走，推迟了许久，直到今天，寂归枫好不容易出来，连家都没有回便马不停蹄地去公司。
连轴转了几天，铁打的人也扛不住。
寂归枫靠着椅背，阖眼，一手搭在额角，在太阳穴上轻轻按着。
开车的人是安夜，如果说之前的黎天是寂归枫的左手，那么他便是右手。
只不过因为工作性质以及所属组织的不同，安夜一直都在幕后工作。
也就是黎天的突然转变，他才被寂归枫紧急调到身边，从幕后转为台前。
司机一职本不该由他担任，但多事之秋，人员没有来得及安排，所以他便干脆身兼数职。
他从后视镜瞄了一眼，见寂归枫浑身的疲惫甚至都掩盖不住，很有眼色地降低车速，以防打扰到寂归枫。
正巧此刻经过一个路口，绿灯转红，安夜有条不紊地松油门，踩刹车。
然而，按照预估，本该停在斑马线面前的车辆，却丝毫没有降速的迹象，如同一只迅捷的豹子，冲出了界限。
显示车速的仪表盘指针以十分缓慢的速度逆向转动。
安夜心猛地漏了一拍，不敢置信地将刹车踩到最底下。
没用，依旧没用！
怎么会，他们明明……
安夜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双手稳稳把握住方向盘，尽可能让车在原本的方向上行驶。
坐在后座的寂归枫早在意外突生的时候便睁开了眼。
他凝重地看着车窗外飞速略过的景象，思考着破局之法。
“安夜，直走，前面一段路有路障，利用它们降速，经过路口时候注意左右方。”
如果想置他于死地的话，只有下一个路口，有机会冲出车辆和他们相撞，左右方冲出的车辆，能对他们造成的伤害，是最难以避免的。
寂归枫沉着地观测四周，明明危在旦夕，却沉着冷静得不像一个人类。
“老板，前方有绿化带，我尽量靠近绿化带，您试着跳车。”
“不必。”
安夜急了，“老板，这是最稳妥的方法，您不能出事，我一条贱命……”
“行了，安心控制好车辆，他们冲着我来的，我还不至于让别人给自己当替死鬼。”
安夜红了眼眶。
这辈子跟着老板，他值了！
车速依旧保持在一个很高的水平，下一个路口近在咫尺，安夜全身紧绷着，精神不敢松懈一刻，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还在努力稳着方向。
路口就在眼前了，他们不断靠近的同时，一辆笨重的大卡车，从左侧以不同寻常的速度，朝着路口交接的方向前进。
就是它了！
两人心照不宣。
寂归枫死死盯着两车的距离。
五……
四……
三……
二……
一……
就是现在！
“转！”
安夜眼神一禀，迅速地向右边打方向盘。
高速运动的汽车猛地右转，在巨大的惯性的作用下，车子的左边甚至已接近悬空状态，右轮在与车道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车子成功转向，与货车方向平行，但他们面临的，却是更绝望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