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鸿冥并不着急，磨蹭了许久才去赴尹清漓的约。
他开门进去时，尹清漓正倚坐在窗边，目光悠然地望着窗外已经升上半空的太阳。
头上的丝巾取下来了，身上还裹着那一层窗帘。因为没有固定好，她也再没有心思去管自己有没有走光，围在胸口的那一部分窗帘已经有些松弛。
莘鸿冥不小心撇到了一眼，只那一眼，就看到那些惨不忍睹的痕迹。
他无比自然地挪开视线，进来找个位置自己坐下，也不吭声。
尹清漓的手机放在桌上，外放的声音在这安静的环境内显得十分大声，也衬得通话的人更加尖酸刻薄。
“尹清漓我从小教养你的东西都喂狗肚子里去了吗？你知不知道，你这种丑闻让尹家在世家面前永远都抬不起头来！我们尹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尹家的股份已经跌停了，你还有心思在外面乱来，我老婆子昔日真是瞎了眼睛，竟然会觉得你是个好的？
我告诉你尹清漓，这件事情你若不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我今后就当没有你这个孙女……”
电话那头的人，一口气说了许多话，从头到尾都是围绕着脸面、尹家的损失，而她这个孙女受到的伤害，没有在尹老妇的心上掀起一丝波澜。
尹清漓脸上挂上了一抹讥讽的笑，像是自嘲，也像在笑话别人。
伤心吗？意外吗？
倒也没有。
自私自利，可能是尹家人一脉相传的品质吧。
她是这个样子，尹老妇又好得到哪去？
这么多年，虽然尹老妇对外声称，有多么疼爱她们这对孙女，但只有身在其中的她们知道，这份爱本就是建立在，她们的能力之上。
有能力，能为尹家创造价值，尹老妇就会宠爱她们，若没有，那就是她今天这个下场。
可是，尽管她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心里依旧一抽一抽地疼。
她的祖母，最亲近的祖母，最懂得如何扎疼一个人的心。
一句句“贱人”“不知廉耻”“没有脸面”，一遍又一遍地提醒她所经历的一切，如同凌迟般，将她身上的血肉一刀刀割下来。
尹清漓觉得自己好像痛得已经麻木了。
电话里刻薄的嗓音依旧，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突然笑出了声。
尹老妇显然也是听到了，说着便卡了壳，而后颇有些恼羞成怒，“尹清漓，你现在还有脸笑？你到底有没听我说话？去网上澄清这一切，说明你的行为与尹氏毫无干系！”
尹氏现在绝对经不起任何打击了。
尹老妇想的很周到，反正现在尹清漓的名誉也就不回来了，总不能让尹氏陪着她送死吧？
只要她出面澄清，最多只是个人声誉问题，公司形象好歹能挽回一点。
尹老妇说得头头是道，对自己的对策十分有把握。
尹清漓冷眼听着自己亲爱的祖母，那异想天开的安排，然后在她充满着希冀的时候，一语击碎她的美梦。
幽幽的声音，仿佛是从天际传到听筒，“祖母，为什么你一点也不关心你的孙女的遭遇呢？你没有问我疼不疼，一点也不关心我现在的心情，只是尹氏的利益。其实仔细一想，我们祖孙俩还真是像极了，就像，我在涉及自己的利益时候，也没有将您和妹妹考虑进去呢。”
她的一番话，让尹老妇心里一个咯噔，“尹清漓，你这话什么意思？”
知道她急了，尹清漓“咯咯咯”笑了起来。
或许是出于报复的心理，她在说着这些的时候，心里无比的痛快。
她这辈子完了，那就大家一起陪着她好了。
笑够了，擦擦眼角沁出的泪，尹清漓病态般勾起嘴角，“我的好祖母，如果你再担心我一点，又怎会不知，我现在这模样，都是勾引寂归枫的下场，你知道昨日我是怎么算计他的吗？哈哈哈哈……差一点啊，差一点我就成功了……这个男人可真是无情极了，所以，祖母，你觉得，尹家现在还逃得了吗？”
“你说什么？该死的，你疯了吗？啊？尹家待你不薄，你个贱人啊啊啊……”
尹老妇在对面气得跳脚，粗粝的尖叫简直要冲破云霄。
尹清漓没有心思欣赏她的嗓门有多大，平淡无波地把这个消息通知给她，就直接挂断了电话，而后无声地望向一直静坐在一旁的男人。
听了一出好戏的莘鸿冥挑了挑眉，换了个舒服的坐姿，任由她看。
许久——
“让莘总见笑了。”
“还行，苦肉计不错。”
尹清漓一哽，平静的面具宛若裂开了一丝缝隙，胸膛起伏的幅度明显变大。
既然已经被莘鸿冥看破了，她也就懒得再装成那副样子。
“莘总，我有个交易想和你做。”
熟悉的人，熟悉的开场。
莘鸿冥却哼笑，“尹清漓小姐，这是把莘某当冤大头了？上一次的合作结果可还历历在目，莘某可没有尹小姐的胆量。”
这一次要不是他手脚快，莘氏还真有可能断送在那寂老狗身上。
莘鸿冥现在可不敢轻举妄动，毕竟是有了牵挂的参！
尹清漓哪里听不出来他语气中的讽刺，硬生生被气笑了，“莘总，这次的合作，似乎掉链子的一直是你吧？因为你的疏忽，我现在成了人人喊打的存在，我不计前嫌，你还敢嫌弃我？”
她只要一想到自己遭受的事情就咬牙切齿，但莘鸿冥却浑然不觉，反而火上浇油。
“尹小姐，首先，我很遗憾你有这样的遭遇，但是，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我们的合作，我所需要做的，仅仅是协助你，把寂归枫送进地下室，除了合作以外的意外，尤其是因为你的私欲所导致的突发事件，最后的结果，可是要你自己承担呢。”
尹清漓内心的小心思瞬间被戳破，脸上有些无光，颇为恼怒。
莘鸿冥看似玩世不恭，眼底却逐渐发冷。
真不愧是个蠢货，还真把当他是一个省油的灯了？
想让他当冤大头，做梦都难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