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长情又作妖了。
虽然这种事在他身上也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但这次好像比以往要严重得多。
寂归枫和文钊熙、莫连肃去宁宅看望他时,他还躺床上下不来。
将近一米九的大个,浑身肌肉虬结,面上却没有一处好皮,就这么伤痕累累地放在床上。
那些伤,都是被宁老爷子用祖传的荆条抽出来的。
为的就是一个明星。
前段时间宁长情为了她把自己增肌成这副虎背熊腰的样子,他们都以为,只是图个新鲜,毕竟他换女人比换衣服都勤快。
却没想到,这次宁长情好像当真了。
当着老爷子的面囔囔非卿不娶这可将老爷子气坏了。
据说,当时若非宁夫人拼死拦着,宁长情现在人还在不在都两说。
可尽管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每吱一声都疼得呲牙咧嘴,这厮依旧是那么不着调。
“呦,这回连枫哥和老莫都来啦?我这血留得够值啊哎呦嘶……”
寂归枫一来看到他还这样嘴贱,就知道人没什么大碍,随便找个椅子就坐下了。
至于莫连肃,人本就沉默寡言,不稀的理会他。
宁长情知道这两人的性子,也不恼。
只有文钊熙,出于医生的本能,忧心地给他全身仔细检查了一遍,反倒遭了某个贱嘴的嫌弃。
“诶诶诶,文钊熙,你可别乱摸啊,哎呦……小心给老子摸脏了!”
文钊熙白了他一眼,“你这身子还用我弄脏?”
宁长情满嘴跑火车,眼里却藏不住的黯然。
“瞧不起谁呢文小熙,老子还没嫌弃你那破洁癖呢,你倒嫌弃我来了,来来来,你闻闻,老子现在可是每天洗三次澡,力求为我老婆守身如玉,摸脏了你赔我老婆啊?”
被他嘴里那个“文小熙”气得不轻,没忍住给了他两爆栗。
“还贫,你这锣鼓嗓是生怕宁爷爷听不到?小心他又再冲上来给你造一顿,到时候宁伯母可就再难护住你。”
这句话可就是在宁长情雷区蹦迪!
“甭在我面前提那老头,你看我宁长情长这么大怕过谁?那老头也就仗着自己老当益壮能挥几下鞭,还不是老子我嘶……我让着他,不然你看看今天谁躺这儿!”
被揍成咸鱼了,也不知道收敛。
满身肌肉的大高个,跟条刚上岸的鱼一样蹦哒,床都“嘎吱嘎吱”发出痛苦的声音,他愣是忍着装得与没事人一样。
莫连肃看不下去了。
他们这次来也不是为了看他笑的,还笑得那么难看!
当即站起身,堵在床前,熊一样的身体投下的阴影,将此刻稍有些“病弱”的宁长情遮了个十成十。
话是一如既往的难听与生硬,“听宁爷爷话,分手,别找死,没结果!”
宁长情吊儿郎当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而后寸寸冰封。
许久,谁都没有吱声。
他垂着眼眸,低头嘟囔,“啧,不是在看老子的?也来劝……真无趣。”
整个人缩回被子里,似恼怒般挥手,“走走走,别杵在老子眼前!”
寂归枫与文钊熙对视一眼,无声地叹了口气。
那姑娘与宁长情之间的情况,他们多少了解一点,否则今日也不会出现在这儿。
若是寻常感情纠葛倒也罢,可那姑娘…
三人都心照不宣。
“宁长情,你别任性,你知道的,不仅是爷爷,所有人都不会同意!”
不止是因为门第之见,那人的风评、性子都不是宁长情能够驾驭的住的。
然而,寂归枫这才刚提到她,方才还混不吝的人,语气瞬间变得尖锐,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不容许别人说那人一句不是。
“我知道你们都嫌弃她,但她干净得很,脏的是老子,不配的更是老子!”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现在的一切,都是她故意设计,从头到尾一直在耍着你玩!”
即使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听到自己兄弟们毫不留情地捅破真相,一贯不可一世的男人还是骤然酸了鼻头。
可即使这样,他娘的,他依旧不想放手!
“枫哥,我知道她是耍我的,我心甘情愿,老子就是栽了,栽得彻彻底底,这都是我的报应,是我欠他的,她说过,她要我付出代价,她做到了……”
宁长情黯然神伤的样子,看得三人很难受。
他向来都是那么肆意洒脱,他们从未见过他这种模样。
文钊熙喉咙有些干涩,“长情,你们没有结果,与其最后愈陷愈深,不如早日放手,长痛不如短痛。”
“有没有结果,只有我自己说了算,长痛短痛,与我而言都如割肉一般,有何区别?你们无人相信我,可我偏偏要为自己争取一番!”
宁长情心领他们的好意,但感情一事,谁都控制不了。
“枫哥,老莫,你们没爱过人吧?等你们遇上了自己那个姑娘,自然便知,放手是真他娘的屁话!熙哥,我原以为,你会理解我的…”
可是,就是因为理解,才不忍心放任他步自己的后尘。
文钊熙早便哑了嗓音,“……确定了?”
“嗯,确定了,除了她,我谁都不要。”
宁长情咧开嘴笑得开心,眼里有什么东西一闪一闪,悲伤无端填满了他们的胸腔。
谁都知道,宁长情不可能如愿。
他们之间横亘的太多了,多到足以压得原本翱翔于天际的雄鹰,再无法肆意。
寂归枫临走前,再次回眸看了他一眼。
他倒是笑得混不在乎,还有心思挤眉弄眼。
“枫哥,你可放宽心吧,老子是谁?还能被一次小挫折打倒不成?你放心吧,再给老子十天半个月,老子掀了那老头胡子不在话下!
倒是你,也别瞎操心了,好好争取自己的爱情呐!”
寂归枫也沉默了。
争取吗?感情,也能够争取过来吗…
人走后,宁长情上扬的嘴角慢慢拉平,就这么将头向后靠在墙上,闭上的眼睛,泪意扩散,将整个眼眶染红。
良久,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响起。
“…他娘的,怎么这么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