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王妃不必如此气,这都是鸯儿该做的!”

    裘氏先一步替文鸯应下,为她挡了风头。

    寿王妃便转而抓住裘氏的手,拍着胸口感叹。

    “妹妹啊,你可是养了个好女儿!关键时候啊,还得看我们文鸯出手!”

    “哪里哪里,她只是运气好罢了。”

    大越人以谦逊为美德,若是文鸯这时候开始自鸣得意,回府后是会被别人瞧不起的!

    “是,还是多亏了洪三小姐意志坚强。”

    文鸯将所有的功劳都归于洪祯自己,她这话也得到了别人的称赞。

    “文三小姐真是人美心善啊!”

    所有人都夸赞文鸯时,文昭恪却不屑,但他只发出了一声无人在意——“切。”

    洪祯坐在躺椅边被母亲抱在怀里,她看向文鸯的眼神无比复杂。

    她是真的讨厌文鸯,讨厌到恨不得她去死。

    所以,她从不后悔自己将文鸯推下水。

    但,她性命垂危之际,又是文鸯拼尽全力将她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生死徘徊之际,她听到了文鸯无比轻微的低喃。

    “活下来,洪祯。”

    她想恨,却一下子失去了恨她的支点。

    于是,这点情绪瞬间,溃不成军。

    “文鸯……”

    洪祯的喉咙中发出一道微不可查的声音,却淹没在周围的嘈杂声中。

    文鸯和两位长辈拜别后,转身离开了这间驻春亭。

    洪祯张了张嘴,却又闭紧了唇线。

    文鸯一次都没有回头看向她。

    刚从台阶上下来,文鸯就被一只染着鲜红蔻丹的手抓住。

    “你可算出来了。”

    奚棠妩媚的声线在文鸯耳边响起,她猛地转头,正正好对上这美人三分戏谑的凤眼,她玫瑰色的上唇微挑,金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更衬得她天人之姿。

    这样美艳的女子,是文鸯从未见过的殊色。

    或许她也曾见过类似的人,似乎是个男子,但此人姓甚名谁,她却是想不起来了。

    “看,这是我为你赢下的赌注。”

    奚棠动了动手,她的贴身侍女就将一个摆满了整整一檀木托盘的首饰端了上来,最上面,是一只掐丝珐琅翡翠金镯子。

    “哦,这个是我的。不过,它现在是你的了。”

    奚棠本就握着文鸯的手,此时她拿着那只金镯子,毫不犹豫地戴在了文鸯的手上。

    “啧,你也太瘦了。”

    她不满意地轻啧一声,转而打量起文鸯全身,不太满意地点点头。

    “镯子挺配你,不过你得穿得好看点。”

    文鸯没有接受,她将镯子褪了下来,端在手中,抬眸看向奚棠。

    “公主之赐,文鸯不敢辞。但它曾属于公主,太过贵重,文鸯不配戴如此珍贵之物。”

    这不仅仅是文鸯的推辞,也是她的肺腑之言。

    她依然忘不了自己的出身,只是一个无名之辈,若非父亲母亲心慈,愿意认她这个女儿,此时的她早已流落街头了。

    奚棠却毫不在意地轻哼一声。

    “金玉再贵,也不过是死物。能用这镯子博本公主一笑,也算是它的荣幸。”

    荣幸……

    文鸯被奚棠的认知所震撼。

    原来,比起金钱,快乐才是更珍贵的东西吗?

    “戴好,别辜负了本公主的心意。”

    文鸯整个人稀里糊涂的,手腕上被她果断地套上了那枚手镯。

    珐琅彩鲜艳欲滴,黄金闪烁着厚重的光辉,而那中间的翡翠则是莹莹的透绿。

    那样的透绿,她似乎在哪里见过,记不得了。

    “二公主盛情,文鸯却之不恭。”

    文鸯依旧规规矩矩地行礼,那一板一眼的样子,逗得奚棠噗嗤一笑。

    “小古板。”

    “什么?”

    文鸯不明所以得抬头。

    “没事。”

    奚棠转移话题,“刚刚你落水是怎么回事?”

    “哦,是我不小心。”

    文鸯闪烁其词,当时见到事情全貌的只有她身边的文昭恪。

    而文昭恪的态度模糊,她不敢确定他会向着她说话。

    哪怕事实是洪祯推她入水,可文鸯毫无损伤,洪祯却生死一线。

    这样的话,谁会相信?

    又会不会反过来想,是文鸯心怀不轨,推洪祯入水,事后再倒打一耙?

    文鸯不敢确定,所以,宁可是无意。

    “撒谎。”

    奚棠厉声,她能切实地看。文鸯下意识避开她的目光。

    事实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此处无人,奚棠压低声音附在文鸯耳边。

    “我看到你入水之前,拉着洪祯的衣裙。”

    奚棠这句带着笑意的话言犹在耳,带着文鸯蓦然睁大了眼睛。

    “你怎么会看见?”

    奚棠勾起唇角,傲然一笑。

    “果然,我猜对了。”

    “您…”

    文鸯没想到,奚棠竟然是在诈她!

    她颤抖着手,始终未能说出什么。

    “我明白你的顾虑,从你的表情中我也知道了你的答案。”

    文鸯沉默。

    “好啦好啦,其实我也没什么别的想法。五日后,我在公主府上举办一场赏萤夜宴,我会给你下请帖的,希望你能来。”

    文鸯颔首,俯身行礼。

    “多谢公主。”

    “行了,我不喜欢搞那些虚礼。”

    奚棠止住了文鸯的动作,将那一托盘塞进文鸯手中。

    “夜宴上见。”

    奚棠如风,来得快去得也快。

    文鸯抱着一托盘金银玉器,愣在原地。

    这一盘子可把徐千儿给羡慕坏了。

    “哇!文鸯你可赚大了!我跟你说,这里面可是有平时经常嘲笑我的孙淼仪的簪子!”

    她指了指盘中五只一模一样的金簪。

    “喏,就是这五支!”

    文鸯抿唇轻笑,将这五只金簪拿了出来塞进她手中。

    “喏,给你!”

    徐千儿毫不气地接了过来。

    “谢谢文鸯!”

    文鸯见她不气的样子,心也放松了下来。

    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太复杂,心绪大起大落,而最关键的是,她想起了一些沉入脑海中的往事。

    不知那些记忆碎片中的人究竟是谁,又和她是什么关系。

    文鸯想着想着,就从自己家暖阁的被窝中坐了起来。

    长夜如火,点灯如豆。

    明日,又是否还会有如此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