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是文国公府,文四小姐文鸯,的贴身侍女,我叫琼枝。”

    琼枝结结巴巴地自报家门,本以为老婆婆会拒绝诊疗,却见她阴森森地笑了起来。

    “那丫头,出了什么事?”

    “我家小姐身上一片片的淤伤,她昨日夜间便发起了烧,高热不退。是她告诉我让我来这里找人,求求您救救她!”

    说着说着,琼枝竟然硬生生跪了下来!

    照姑后退一步,收敛了笑意。

    掌柜马上将大门关好,再将琼枝从地上拉了起来。

    “姑娘千万别跪啊,受不得,受不得啊!”

    “哼,没想到这小丫头还挺会收买人心的,你回去吧。”

    照姑摆摆手,转身上楼。

    “求求您救救我家小姐!”

    眼见这个高深莫测的老婆婆要离开,琼枝立刻就要再跪下去,却被掌柜死命拉着。

    “哼,我没说不救她!只是不能跟你们一起过去,你先走吧!”

    照姑不耐烦地说完,抬脚上了楼。

    琼枝失望地站在原地,低下了头。

    “呵呵,姑娘你就放心吧,只要这位出手,大罗神仙也别想带走你家小姐!你先回去吧,一会儿她自然会出现。”

    掌柜的话说得玄之又玄,听得琼枝一头雾水。

    但她不信,出门后一连找了三家药馆,竟然都被拒之门外!

    琼枝失落落魄地回到了落荷院。

    墙角处,兰歌将她的神态尽收眼底,轻笑一声,转而回到了碧桐园。

    “小姐,您可不知道,落荷院请不到医生,回去的时候啊,嘴角都快耷拉到地上了哈哈哈!”

    兰歌毫不留情地以琼枝的可怜样子来说笑,引得周围侍女们都捂起了嘴偷偷笑话琼枝。

    “还是小姐有办法,让全城的药店都不准给她们出诊,不然啊,真见不到琼枝吃瘪的样子!”

    “好啦,你别再嘲笑她啦!那孩子也是可怜,若是她像你们一样在我院中,我是定然不会让她受这种委屈的!”

    文芝婉一声叹气,又继续翻看起了那本《句弥传》。

    “小姐,您怎么经常看这本书啊?”

    兰歌见文芝婉经常翻阅这本书,好奇心促使她问了出来。

    “哦,没事。我只是对外界比较好奇,你看我不也在看南方的书吗?”

    文芝婉浅笑着歪头看向兰歌,兰歌适时露出崇拜的神情。

    “我家小姐真是博学多识,简直是业都第一才女!”

    “别胡说。”

    文芝婉嗔她一句,但嘴角的笑意只升不降。

    ……

    迷迷糊糊之中,文鸯感觉身上被一双枯老的手不停地刺针。

    “师母……”

    此时此刻,文鸯最想念的竟然是那个总是阴着脸的老妇人。

    大概是她总是用最难看的脸色,做最温柔的事情。

    就比如此时,照姑将一株株草药分门别类地摆放整齐,用不同的工具将它们炮制好,仔细地敷在文鸯青紫的伤痕处。

    “哼,臭丫头就是爱吃苦,能吃苦的人就会有吃不尽的苦!”

    照姑一边念叨,一边轻柔地为她敷药。

    琼枝在一旁为她递水和工具,满眼感激地看着这个骂骂咧咧的老婆婆。

    “婆婆,您救了我家小姐!真是大好人!”

    照姑对这个喋喋不休的小丫头的话充耳不闻,只是专注地制药和施针。

    不一会儿,文鸯悠悠转醒,她抬了抬发麻的手臂。

    “别动!”

    熟悉的沙哑声音响起时,文鸯感觉眼睛发酸,她忽然很想哭。

    “师母,是你吗?”

    “不是我。”

    照姑没好气地回答她。

    “师母,我好想你。”

    文鸯伸手抓住她苍老的手指,眼泪一瞬间就洇湿了枕头。

    “哼…”

    照姑只是冷哼一声,没有将手收回。

    “小姐,你可算是醒了!呜呜呜……”

    琼枝在一旁用温热的帕子为她擦拭着额头,压低声音啜泣。

    “没事,我还好好的呢。”

    “哼,老婆子我差点就把你拱手送出去了。”

    “谢谢师母!”

    文鸯知道照姑是刀子嘴豆腐心,因此也不会在意她对自己的冷脸。

    照姑不愧是江湖第一毒医,对于文鸯的挫伤淤痕处理得得心应手。

    很快,文鸯的发烧就退了下来,体温恢复了正常。

    “行了,明日我再来一趟,若是你再不好起来,我就不管你了。”

    照姑白了她一眼,利索地收拾好东西,将自己的药箱背在身上,转身腾空翻过了院墙离开。

    “哇!原来老婆婆的身手这么好!”

    琼枝被照姑利落的动作所震惊!

    文鸯弯了弯唇,想起了过去跟着照姑学医术的时光。

    “小笨蛋,再配错药我就让你吃了。”

    “黄连加这么多,甘草放这么少,是想病人被苦死吗?”

    当时文鸯还小,不懂照姑嘴毒之后会默默帮她配平药量,只觉得师母脾气好差,总是对她凶巴巴的。

    有一日,文鸯因为制药失败再一次偷偷跑到房顶抹眼泪,这片小小的房顶是她的秘密基地,藏了她所有的烦恼小纸片。

    没想到,照姑忽然气鼓鼓地运功飞身而上,把小文鸯抱了下来。

    “制不好药还想偷跑,去再熬十锅药。”

    小文鸯熬了一夜的药,气得再次偷跑回房顶抹泪,却没想到,她所有的烦恼小纸片上都多了一行熟悉的潦草字迹。

    我总是配不好圆清丹,怎么这么笨。

    这次有进步,师母相信你可以。

    师母好凶,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她会不会不要我了?

    不是,不会,小徒儿。

    文鸯看着一行行冷淡却充满了疼爱的话语,竟然能从照姑冷漠的面庞窥见她内心的温柔。

    “师母只是不会说话,伤你心了是我的错,我改,别哭了。”

    她一转身,就见到往常臭脸的照姑竟然露出了不自在的表情,一双枯老的手却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头发。

    小文鸯扑进照姑的怀中,破涕为笑。

    文鸯趴着看向琼枝,嘴角带着回忆留下的幸福笑容。

    “是啊,照姑她是很厉害的人。”

    慈恩堂中,林府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走到院内与文致远商讨老夫人的病情。

    “老夫人本身就常年脾胃不和,五谷运化不良,再加上近日郁结于心,才导致一病不起。”

    “这该如何是好啊?”

    文致远捋着胡子叹气。

    “老爷莫急,我已为老夫人准备了艾灸,若能再配上四小姐的推拿之术,老夫人会痊愈得更好。”

    “那……鸯儿的伤势如何了?”

    文致远这才想起来,昨日文鸯似乎伤得很重,而自己却只将她关了禁闭,并没有请大夫,不知她现下如何。

    “这……老夫不知啊!”

    林府医一副为难的样子,拱手请礼。

    “还请老爷做主。”

    “那就请林大夫移步去落荷院,为鸯儿诊治一番吧!”

    “是。”

    两人走进了落荷院,却闻到了院内浓郁的草药味,琼枝坐在院中哭泣。

    “你在这里哭什么?”

    文致远蹙眉,心中有些焦急。

    琼枝啜泣着回答。

    “四小姐她,她从昨夜回来后,就再也没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