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进门,就敢跟他提“女装”两个字?野丫头就是胆子大。
文昭恪脸色阴沉了下来,攥紧手中的鞭子,冷冷地看着她。
文鸯丝毫不受他威胁,笔走龙蛇,一篇《长恨歌》就此到了结尾。
此恨绵绵无绝期…
文鸯撩起眼皮看向他,“二哥怎么来了?”
“哼!我怎么不能来?”
文昭恪一身夜行衣,将他高大的身躯勾勒出笔挺的线条,常年身穿女装的他身形纤瘦,行动间依然保留了女娘风范。
他围着文鸯上下打量,冷冽的目光如蛇般黏腻湿滑,文鸯感觉浑身不自在。
“有事?”
他最好有事,不然这样贸贸然翻墙进了她的院子,是要被外人说三道四的。
特别是文昭恪不知有什么功夫,翻墙进来这么大声音,琼枝却毫无声响,不知是不是把那丫头打晕了?
文鸯心思百转千回,面上却不变颜色,依然是那副瘦弱苍白的模样。
“文鸯,你别以为你有一个文氏的姓,就能夺了婉婉的地位!
我告诉你,有我在一天,你,就别想凌驾于婉婉的头上!”
文昭恪每讲一句,就向文鸯逼近一步。
头顶的阴影渐渐笼住文鸯瘦弱的身形,文昭恪的目光垂下,无形的压力重重地砸在文鸯头上,让她浑身发冷。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我不知道,我又做了什么惹怒二哥的事了吗?”
“呵……”文昭恪冷嗤了一声,“你什么都没做。”
仅仅凭着不入眼的皮相,就不知用什么下作手段,勾得九雍王为她停留一眼。
就这点虚无缥缈的缘分,文昭恪才不相信她能当什么九雍王妃,父亲的王妃梦恐怕也只是泡影。
没想到,下午时,婉婉十分低落地找到他,说父亲不要她了。
婉婉是多么贴心可人的女儿!平时勤加侍奉讨好长辈,还时时为他在父亲母亲面前辩解。
现下竟然要为了文鸯,要抛弃婉婉?他还记得婉婉当时抓住他的长袖,泪水一滴滴落下,将他的心都砸碎了。
“二哥,父亲属意妹妹,要为她择一门上上等的婚事,等她成了王妃,婉儿恐怕……”
文芝婉还想再说什么,文昭恪却一把捏住她的肩膀,痛心安慰她。
“婉婉你不必再说了,哥哥知道你想说什么。父亲他过于偏心,有了文鸯就没有咱们兄妹了。
你不必担忧,一切都让哥哥来解决,你安心就好。”
天色将暗,文昭恪就将鞭子缠在腰上,翻墙进了落荷院,这次,他一定要给文鸯一个好看!
“啪!”
鞭尾划过空气,发出震颤声,文昭恪狞笑上前,傲然看着下方瘦弱的文鸯。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去向婉婉下跪认错,保证不再抢夺婉婉的东西,我就原谅你。”
看到鞭子的残影,文鸯下意识闭上了眼。
前世的梦魇,如走马灯般从眼前闪回,文鸯仿佛又回到了那间逼仄的小屋,一声声鞭子抽响,一道道血痕绽放。
她曾哭着祈求文芝婉饶她一命,然而,文芝婉却将她的手抚了下去,用鞭子挑起她的下巴,语气轻柔地吐出毒汁。
“我既然抢了你的人生,就要斩草除根。”
凭什么?
“你不道歉,那就别怪我心狠!”
文昭恪高高扬起鞭子,狠狠抽了下去!
文鸯下意识闭上眼,身体因恐惧而颤抖。
前世濒死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遮蔽了她的所有感官,手脚的神经连接几乎寸断,不然怎么能麻木到无法反抗?
让血花迸溅吧,就当偿还她莫须有的罪。
“小姐!”
预料中的剧痛并未传来,文鸯被一个温暖的气息包裹住,鼻尖弥漫着淡淡的糕点香气。
“琼枝?”
琼枝紧紧抱住文鸯,后背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她疼得抽气,却又如此庆幸。
还好,今天挨打的不是小姐。
“小姐你别怕,嘶…”
文鸯的怒火一点点凝聚,又一点点熄灭。
琼枝是她的侍女,是她的朋友,但不可以成为她的软肋。
一旦文芝婉知晓,她视琼枝为好友,那对琼枝来说,必然是无妄之灾!
“起来!”
文鸯将琼枝一把推开,任由她踉跄着倒进书堆中,委屈地看着她。
“小姐……”
“你给我闭嘴!哪里有你这个下人说话的份?滚出去!还想看我笑话吗?”
文鸯愤怒地指责着琼枝,眼眶中积蓄的浓郁的泪水。
“给我滚!”
琼枝连连道歉,灰溜溜的离开书房。
“哈!才当了几天主子,就这么会摆架子!怪不得你是个乡野出身的贱胚子,你连给婉婉提鞋都不配!”
文昭恪每说一句,文鸯攥住毛笔的手指就握紧一分。
“你闭嘴!”
文鸯再一次挥毫,浓郁的墨汁以文昭恪白瓷般的脸为板,迸溅出浑厚的黑迹。
文昭恪下意识闭眼,再睁眼时,已是满脸清凉。
他颤抖着手指抚上自己的脸颊,指腹沾染上了些许冰凉,在摩挲间晕染出黑色。
是墨水,文鸯用毛笔在他脸上留下的墨水。
“啊——”
“敢毁我的脸!我杀了你!”
他毫无章法地连抽几下鞭子,但文鸯发疯般用毛笔狠狠戳在他的夜行衣上,丝毫不在乎衣服是不是黑色。
她只是在拿狼毫笔泄愤。
“你这个贱女人!”
文昭恪丝毫不要面子,丢掉在狭小空间无处施展的鞭子,伸手抓向文鸯的发髻。
兄妹两人互相揪起头发,如市井人撒泼般厮打在一起。
“砰!”
文鸯的后背狠狠撞在博古架上,旧伤初愈又添新伤,嫩肉撕开的疼痛简直头皮发麻,文鸯痛得倒抽凉气。
文昭恪如获胜的公鸡般,狠狠地攥住文鸯的脖子,将文鸯喉间为数不多的空气挤出胸腔。
“贱人!去死吧!”
文鸯双手抓住文昭恪的手,但他的双掌如铁钳般紧紧锁住喉管,任由她踢打挣扎。
男人的力量,终究是压过了文鸯瘦弱的身板,让她难以招架。
眼前闪过眩光,文鸯不甘心。
重生后,才回家不过五日,难道就要死在今夜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