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没有骗你,快点把机关图给我!不然就等着被狼群撕个粉碎吧!”
蒙面男子继续威胁道,梅花镖指着皇甫婳的脸颊。
“你究竟是谁?要机关图干什么?”
皇甫婳孤立无援,只能不着痕迹的拖延时间,此处是茂密广袤的森林,估计得费些功夫才能找到她。
看蒙面男子的一举一动,似乎未曾有杀心,看来是只对机关图感兴趣,这样一来她也有些生机。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快点交出来!”
“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拿机关图去干什么,不过你要说出个所以然,或许我可以考虑考虑。”
皇甫婳假装屈服蒙面男子,她眨眨眼睛,脸上是淡淡的微笑,乖巧可爱的样子让人不自觉的放下了警惕。
蒙面男子楞了一下,冷笑一声:“你应该不想皇甫家族上下数百口人全部被斩首示众吧?”
“你说什么?什么斩首示众…难道丞相府有危险?”
皇甫婳惊讶而恐慌,她又想起了往日莫名其妙的噩梦,咬牙切齿的挣扎着要问个明白。
“实话告诉你,我便是奉命过来拿机关图的,陛下已经明言,皇甫一族私藏机关图,大逆不道,前些日子皇甫一族悉数入狱,若你再无动于衷,上到丞相,下到奴仆,全部都会被处死。”
“怎么会这样?陛下为何要机关图?爹爹为辛南皇族鞠躬尽瘁,呕心沥血,陛下怎么会如此狠心……”
皇甫婳吸吸鼻子,有一股酸涩的感觉从心田往上涌动,她不敢想象族人血洒长空的场面,也不敢想象丞相府化作废墟的惨况。
原来梦是真的,难怪她最近老是寝食难安,莫名心慌,不过是一个机关图而已,为何要牵扯那么多无辜之人?
“现在你明白了吗?我是来救你的父亲和族人的。”
“你是受了谁的指使?”
“这个你就不用知道了。”
“宫里的人?还是外面的人?看你的装束,不是一般的刺,能越浅途入深海还毫发无损之人,想必只有星河的杀手有此能耐——但是你刻意趁凡间不在把我掳走,不仅是为了不与他起正面冲突,更是因为你其实认识他对吗?”
皇甫婳的神情越来越冷漠,她的目光锐利而严肃,带着审视的锋芒紧紧盯着蒙面男子,嘴角是微微上扬的弧度,似乎在嘲笑他的自作聪明。
蒙面男子楞了一下,冷冰冰的扫了她一眼,看来皇甫婳比他想象的还要机智伶俐,真不愧是殒杀誓死守护之人。
“你确实有点脑子,不过我可以承认,我确实是星河之人,被三皇子指派而来,目的就是取机关图救皇甫一族,你是无情的拒绝,还是爽快的答应呢?”
蒙面男子抱着双肘,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我…我想救他们…可是,就连我自己也没有见过机关图,我不知道怎么做……”
皇甫婳的眼眸黯淡下来,她失落的低着头,看着地上的血迹,此时此刻她似乎感受不到疼痛了,因为心里的悲哀已经占据了她的每一寸筋脉,她被淹没在茫然之中。
“真是拙劣的骗术!如果连你都没有见过机关图,那谁知道它长什么样子?你果然是在耍我。”
蒙面男子恨恨道,眼看天色暗了一些,他转身便要扬长而去,反正这一走皇甫婳也活不下来,森林都是饿狼,量她有三头六臂也于事无补。
“喂!我说真的!没有骗你,你回来!”
皇甫婳焦急的大喊,可是蒙面男子早就没影了,她听见森林深沉狼嚎的声音此起彼伏,似乎比刚才更为恐怖。
她不由的瑟瑟发抖,胸口的伤口剧痛无比,一腔悲伤和委屈混杂在一起,变成了一阵惊慌失措的挣扎。
过了一会儿,天空响起轰隆隆的雷声,她抬头一望,便有稀里哗啦的大雨落了下来,不到眨眼睛便淋得落汤鸡一般,冰冷的雨滴洗刷着她娇弱的身躯,她浑身都在颤抖,片刻之后,她昏昏沉沉的晕了过去。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无端挑衅的素女已经逃之夭夭,殒杀和普元真人、华阳真人商议了一番,认为继续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经过三人的深思熟虑,决定搬离木屋,往更为隐秘的地界去。
只不过,殒杀回到木屋的时候,皇甫婳早已不见,地上掉了一支她的发簪,在阳光下折射着耀眼的光芒。
殒杀惊慌失措的找了一圈,也不见她的身影,无奈之下,他告诉了两位真人,希望可以请求他们相助。
“难道其他觊觎机关图之人也来了深海?”
华阳真人看看普元真人,又看看殒杀,事到如今,只有这个解释是说得通的,素女前脚一走,后脚皇甫婳就不见了,究竟是巧合?还是声东击西的阴谋?
“为今之计,只能赶紧去把莲清找回来,深海广阔无垠,那人一定跑不远。”
“真人所言极是,不如我们兵分三路去找,日落时在这里会合。”
殒杀当机立断,不敢继续耽误,皇甫婳不懂武功,柔弱无比,他害怕来人为了机关图会不惜伤害她。
“好,就这样决定了。”
两位点点头,三人便往不同的方向去了。
殒杀是对深海各处还算熟悉,于是便往更远的地方去了,走了大概一会儿,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紧密茂盛的森林,林中偶尔有飞鸟鸣叫,伴随着野兽的低吼,殒杀瞬间警惕无比,随后踏了进去。
进去走了百十来步苍穹便电闪雷鸣,瞬间下起了倾盆大雨,他在森林中大声呼喊着皇甫婳的名字,可是除了震耳欲聋的雷声再没有其他的回应。
他不甘心的继续在森林着奔走,突然被一根藤蔓绊倒在荆棘丛生的地上,他的手臂砸下去瞬间被割破,血珠迫不及待的滑落,大雨落下却毫无踪影,他的目光被眼前的大树吸引,裸露的树根在地上翘起,上面有破碎的纱裙,他捡起来看看,仓皇失措道:“是小婳……”
随后,他看见了树根缝隙里还有一些没有被冲刷干净的血迹,身躯一僵,霎时间世界都安静下来,他不敢想发生了什么,只是紧揪着捡到的烂布,他的眼里都是愤怒和忧伤。
心头一阵揪疼,他捂着胸膛痛苦的跪在地上,撑着大树的手臂也在颤抖,一股窒息的压迫感席卷全身,他毫无预兆的呕了两口血,随即面容煞白如纸,气喘吁吁。
他咬牙坚持着,却无法抵御心头的刺疼,无可奈何的倒在地上,雨水把他嘴角的血迹全部洗落,他指尖渐渐冰冷僵硬。
“是…是血劫来了…为何这么快……”
过了许久,他自言自语道,却无力起身。
这是第三次血劫,比想象中来得迅速,比想象中来得厉害。
“原来续命灯也就这点能耐,真是可惜啊——”
狂风暴雨穿透整片森林,有一个声音高高在上的响了起来。
“谁…谁在说话……”
殒杀拧起眉头,他猛然睁开眼睛,凌厉的红光一扫,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不过不到最后一刻,还是不要妄加定论好了。”
那人似乎在叹息,摇着头渐渐远去了。
“究竟是谁……”
他恨恨的抓着地上的稀泥,嘴角瞬间又鲜艳了几分。
皇甫婳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空旷干净的山洞里,地上生了一堆火,旁边背对她站了一个黑色衣裙的女子,背影高挑纤瘦,气质超俗。
“你醒了。”
女子回头,那是一张妩媚而清丽的面庞,洋溢着平易近人的笑容。
“你是……”
皇甫婳好奇的看着她,随后从石板上爬了起来,她看了一眼被包扎好的伤口,又道:“是你救了我?”
“嗯。外面在下大雨,你先休息一会,待会再回去。”
“为何你会在这里?”
皇甫婳问,深海可不是普通的地方,来这里的人也绝非等闲之辈,女子孤身一人,亭亭玉立,却是淡定从容,着实让人疑惑。
“我的身份不能告诉你,你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是我救了你,不然后患无穷。”
女子转移了话题,而后一本正经的告诫皇甫婳,她的眼眸深邃幽远,仿佛一潭湖水,波澜不惊,略带威严。
皇甫婳怔怔的点头,被她的气势彻底震瑟住,而后她也不敢说话,只是默默的坐在一旁。
过了一会儿,女子起身,她朝洞口走去:“雨停了,你可以回去了。”
“好,谢谢你救了我。”
皇甫婳感激的点头,朝女子莞尔一笑,见她没有任何表情,有些尴尬的走了。
“皇甫婳,危机四伏,保重。”
待皇甫婳走远,女子一脸凝重的说道。
皇甫婳离开山洞一转眼又走进了被蒙面男子抓来的森林,她战战兢兢的踏了进去,雨滴滴滴答答的从树上落下来,她身上衣裳半干,黏黏糊糊的无比难受,无奈之下,她把外衣脱了下来,残破的下裙露出来,滑稽无比。
“风间一定很担心我,我得快些回去。”
下裙一撩,她抱着外衣跑了起来,地上的泥土沾湿了她的绣花鞋,她却浑然不觉,只是心心念念着等待她回去的心仪之人。
过了一会,她停下了脚步,目光呆滞的看着不远处,那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风间?风间,你怎么了?”
她跑了过去,手忙脚乱的把他抱着,可是倚靠着她瑟瑟发抖的身体的殒杀也依然毫无反应,他的身体冰冷刺骨,像冬日里的雪花一样。
“风间,你怎么了…怎么流血了……”
她抚摸着他的嘴角,眼眶热乎乎的,几乎要泪眼汪汪。
“风间…你到底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她奋力把他搂住,想用身体温暖他,然而不管她怎么做都无济于事,殒杀还是浑身发冷,甚至气息都感受不到了。
“我回来了…回来了…你快醒醒啊。”
她抚摸着他英俊冷然的面庞,哽咽的呼喊着,期待他可以睁开眼睛,像从前一样深情的看着她。
大概过了半柱香的功夫,皇甫婳已经哭得眼眸红肿,喉咙嘶哑,那一张白皙细腻的漂亮脸蛋都十分憔悴,她的泪水断断续续落在殒杀的额头上,像一朵一朵重叠的无色花。
他的手指动了动,咳了一声吐出鲜血,而后才睁开眼睛,他的赤眸艳丽而迷人,深邃而神秘,皇甫婳楞了一下,有些后怕的喊道:“风间…你醒啦。”
他没有回答,难受的揉揉脖子,随后赤眸一滞,他抬手掐住了皇甫婳的脖子,脸上冰霜一般的冷漠坚硬。
“风…风间…你怎么了?”
皇甫婳被他突如其来的异样吓住,她恐惧的抓紧了他的手臂,竭尽全力想要掰开他铁圈一般的手指。
然而殒杀瞬间又加重了力道,他冷冰冰看着皇甫婳,没有丝毫的温柔,没有丝毫的暖意,看样子似乎失去了理智。
“咳…咳咳…风间,放开我……”
皇甫婳被掐得头昏眼花,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她不知道为何殒杀会突然变得如此可怕,那一双眼睛也变得非常的陌生。
“渴…渴……好渴……”
殒杀终于开口了,他的手指一阵抖动,然后放开了皇甫婳,她看着他在地上打滚,一直抓挠着自己的喉咙,眼眸的红光更加的诡异。
“风间,我带你回去,你不要这样。”
她心疼的拉住他的手,却发现他的指甲都变成了深黑色,而且比往常长了许多,她害怕的楞了一下,然后被突然抱住了。
“风间……”
她缓缓启唇,不敢惊动他。
“我要血…血……”
一阵天旋地转,皇甫婳被按在了地上,殒杀压在了她身上,贪婪的俯视着她,那纤长锋利的指甲扎进了她的手腕里,她闻见了血的味道,痛得龇牙咧嘴,冷汗直冒。
“风间…你快醒醒……”
她挣扎翻滚,想要借机唤醒他,泪水从美丽精致的脸颊滑落,她悲伤的望着他的眼睛。
“不要哭…不要哭……”
殒杀的手指碰到了他的泪水,他瞬间惊慌失措的抱紧了她,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带着恰到好处的诱惑,他睁大了眼眸,兴奋的露出了尖锐的獠牙,蚩眸血红耀眼,有一种邪恶的气息。
“唔…痛…你走开……”
皇甫婳瞪大了眼睛,她痛苦的咬唇,脖颈处的刺痛却依然蔓延了全身,她不敢相信殒杀居然在吮吸她的血,一股绝望浮起,眼前一片灼热的朦胧泪光。
温暖从身体抽离,她的脖子血肉模糊,殒杀放开了她,意犹未尽的舔舔獠牙,指甲抚摸上她的秀发,那空洞又恐怖的双眼似乎在盯着她。
“风间,你太过分了……”
她抬手,忍痛咬着牙关给了他一巴掌,然后颓然闭上了眼睛,意识在消散,她耳边都是森林中鸟雀叽叽喳喳的声音,似乎还夹杂着树叶飘落的声音。
“莲清!华阳,快!莲清在那里!”
“走,去看看!”
后来,是普元和华阳两位真人的声音,她微微叹了一口气,再无知觉。
阴雨绵绵,苍穹无关,海浪声音此起彼伏,空气里都是咸涩的海水的味道,偶尔有海鸥发出清脆嘹亮的叫声,它们扑腾着淋湿的翅膀在海滩上争夺鱼虾水草,若是突然电闪雷鸣,它们便吓得六神无主“呀呀”的喊着。
距离上次皇甫婳被殒杀咬伤已经过了三日,她是在第三日的清晨清醒过来的,脖颈处缠满了布条,包裹着清香扑鼻的草药。
她睁开眼睛莫名其妙的躺了许多,而后才坐起身来,还是一尘不染的木屋,桌子上放着瓜果和茶壶,她扫了一眼,目光看向了窗外,天空是灰蒙蒙的,海面上波涛汹涌,隐约有闪电直击大海中央。
华阳真人告诉她,殒杀失踪了,他们把她救回来的时候他就不见了,她自然是相信的。
殒杀失去了理智和人性,他撕咬开她的皮肉,激动万分的吮吸着她的热血,仿佛丧尽天良,凶猛恐怖的野兽,现在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一阵后怕。
可是她想知道,他去了哪里?
是否清醒过来之后也会追悔莫及,不得安宁,她笃定他虽然是冷血无情的杀手,内心却依旧保留了温柔和善良,不然他何必众叛亲离,离开星河一路披荆斩棘带他来到深海。
“莲清,你总算醒了。”
华阳真人推门进来,他手里端着一碗汤药,挂着敦厚慈祥的笑容。
“多谢。”
她虚弱的开口,皱着眉头把药都喝得一干二净。“普元真人今日抓了鲤鱼,待会给你煮了鱼汤好好补补,你昏睡这几日,我们都一筹莫展,生怕你一睡不醒,好在有机关图庇护,你再修养两日就可以恢复了。”
“嗯,劳烦二位真人了。”
她看着窗外,若有所思,心事重重。
华阳真人叹了一口气,他知道皇甫婳定然是想到殒杀了,昔日怜她爱她之人居然会嗜血发狂,邪气毕露,饶她再慷慨大度也会心有芥蒂吧。
“莲清,自古人妖殊途,早在白云观时主持就说过,殒杀此人体内有邪恶之气,如今他原形毕露,无情无义,你也莫要忧思难忘,记挂不已。”
“我明白,多谢真人提点。”
皇甫婳点点头,面无表情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