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妖未曾反应又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掌,五脏六腑瞬间撕裂一般的疼起来,她痛苦不堪的趴在地上,喉咙里的鲜血却还是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
“你…你……”
不知为何她难过得泪水两行,指尖都在莫名其妙的颤抖,她无力起身只能不安的挣扎起来。
星河少主猛然把她拽了起来,强迫她仰起鲜血淋漓的脸,咬牙蔑视的开口:“雪音估计已经被猛兽抓得支离破碎了。”
“你…真是歹毒……”
她无助的闭上双眸,鲜血顺着她的喉咙一直流淌,星河少主的瞳孔变得幽深昏暗,他无比嫌恶的丢开了九妖。
九妖看他转身要走,掌心聚了一团真气,那火焰一般的金色瞬间把石牢照得睁不开眼睛,星河少主暗叫不好却在下一刻被匕首刺进了腹部,那闪电一般迅速的疼覆盖了四肢,他身形不稳的靠在了石壁上,惊恐万状的看着九妖:“你!”
九妖扔掉了匕首,淡定自若的起身,她擦去了嘴角的血迹妩媚的笑着,眼眸一勾,风华绝代:“你堂堂星河少主也会中计?嗯…应该是你太小看我了吧。”
身为墨家弟子,能屈能伸,进退自如是必备的素质,她乃一介护法自然铭记于心,星河少主对她屡次手下留情,她早已心知肚明,可是他高深莫测,武艺超群,如果露出马脚只怕会有来无回,现在她总算找到机会了——
“九妖,本座确实粗心大意了…都说女人恶毒,看来果然没错……”
枉费他费尽心血的钻研混沌秘法替她除掉妖毒,枉费他优柔寡断的闭关修炼只为她安然无恙,也枉费他自作多情留着她一条残命,到头来养虎为患,覆水难收。
九妖一言不发的走到他的身边,掌心的压力不留余力的打上他的胸口,听得他闷痛一声吐了两口血,可是接下来却依然没有还手,一副愿打愿挨的无谓模样。
“你为何不还手!看不起女人吗!”
九妖的声音在发抖,星河少主并不是洪水猛兽,他现在毫无防备的瘫坐在她的面前,可是她的心里一阵的惴惴不安。
星河少主没有回答,他突然想起九妖发现他的身份时,痛哭流涕又愤愤不平的模样,嘴里说着往年旧事。
她在峡谷驿站一直等,以为会有感动上天,如愿以偿的一天,可是她并不知道的是,他去过几次,以星轲的身份。
他无法原谅墨家,无法原谅墨语,也逃不开心里积攒太多的仇恨。
面对九妖的质问,他无话可说,他只当自己可以借躯体的伤痕疼痛还清她风雨无阻,以泪洗面那五年等待的时光。
第二掌,他用内力压住了呻吟,幕篱外九妖失控一般的咒骂星河,他无所谓的合上了眼睛。
第三掌,他被嘴里的血呛得上气不接下气。
九妖停手,难以置信的望着他:“你为何不还手?”
星河少主不语,竭尽全力的起身推开她,石牢门口的星河弟子扶住他,作势要对九妖出手也被他制止了:“情况如何?”
“墨家和儒家的人马上就要闯进来了,无心护法正在后山静候命令。”
“好,本座去看看。”
“少主,您没事吧?您吐了那么多血……”
星河少主摇摇头,拿出一瓶药丸吞了几颗,他站直了身子,一如来时的清高冷傲,九妖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失神了好久,她想不通星河少主为何要对自己手下留情……
来不及多想,她也随着星河少主身后出了石牢,星河之中早已严阵以待,弟子都是面色凝重,眉宇深沉,他们分成数列里里外外都在巡逻侦察。
压抑而又沉重的气息萦绕在星河上空,九妖也不敢掉以轻心,她跳上了屋檐,眼眸里皆是担忧,如果雪音被抓到兽穴,那霁寒也一定在那里,她必须迅速和他们汇合。
霁寒赶到兽穴之时星河弟子正打算打开囚困猛虎的锁链,他手疾眼快的拦下了,两人交手不出三招就涌来了许多人,霁寒一看局势不妙便直接抱起雪音便走,只不过她因为受伤太重已经昏迷不醒,这让霁寒有些分身乏术。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何况闻声而来的星河弟子越来越多,霁寒禁不住轮番苦战最终被打压下来,他拿着戒尺的手也有些发软,眼角都是咸涩的汗珠。
恰这时雪音有了苏醒的迹象,霁寒连忙握住了她的手腕,感觉到她的脉搏不似之前虚弱,他喜上眉梢:“雪音,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说完,雪音已经睁开了眼睛,可一扫周身已然是四面楚歌,她不由的愧疚起来:“霁寒哥哥,都是我不好,说来帮忙反而拖累了你……”
“没事,现在必须速战速决,不然再难脱身——”
“好。”
雪音立刻起身,与霁寒背对背的注视着星河弟子,她面纱下的容颜都是紧张的神色,虽然见过不少大场面,然而这是她第一次与霁寒并肩作战,心里免不得怕拖累了他。
“给我上!抓住他们!”
不知谁一声令下,星河弟子一窝蜂的拿刀扑了上来,霁寒和雪音对视一眼瞬间分开,戒尺如同天外的闪电一般迅疾凌厉,在人群中格外耀眼。
与此同时雪音拨动了琴弦,急促清脆又干净利落的乐音瞬间充满了兽穴,两者交织汇合得天衣无缝,仿佛天作之合一般的击落了冰冷无情的刀剑。
“霁寒、雪音!”
这时九妖已经赶到,看着混乱不堪的场面她急忙喊了一声,两人一起回头,眼里似乎燃烧起来新的希望。
“九妖护法!”
雪音激动的叫了一声,在墨家她最敬佩的就是九妖了,想当年她十九岁时便已经成为了高贵无比的护法,她那时可是无比的羡慕,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要和她一样,成为墨家数一数二的人物。
自从九妖来了星河做人质,她就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能在星河少主手中存活之人屈指可数,现在看她安然无恙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只是她并不知道的是九妖和她一样疑惑,为何星河少主偏偏对她未下毒手?
分神之际一把长剑朝雪音后背刺去,九妖心惊肉跳的纵身挡了下来,下一刻却又被一拳打来,她退后了几步。
眼看雪音体力不支被人逼到了角落,霁寒踢开了身前的敌人一个跨步拉住了她,又面色淡定的拦在了她身前为她抗下了接二连三的攻击。
“星河弟子太多,我们不能继续与之纠缠下去,待会我先拖住他们,你趁机跑出去——”
霁寒把雪音往怀里一拽,戒尺打在了一人的咽喉,那人吃痛跌倒之际他便贴在雪音耳边喃喃道。
“不要,这样太危险了。”
雪音当即拒绝了,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深陷危机里一人逃走。
“不要任性,听我的就好。”
霁寒不悦的挑眉,语气重了几分,雪音眼眶一热听话的点点头,待再抬头时霁寒已经没入了刀光剑影中。
雪音无可奈何,便只能瞅准时机打算离开,可是九妖也一样置身危险之中,想到这里她万般纠结。
“雪音你楞着干什么!”
九妖焦急的声音响起,雪音茫然的看去,见她踹开了一个正要袭击她的星河弟子,她吓了一跳,说话都支支吾吾起来。
“你快些走,然后去和统领汇合,他们马上就会攻进来,我们先拖住这里!”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快走!”
话音刚落雪音就被强大的力量推了一把,九妖的烟斗所到之处皆是血雾,现在兽穴的出口就在她的面前,因为九妖那一推她已经抽离了混战中,她并非拖泥带水之人,看了一眼霁寒便匆忙跑了出去。
“墨统领,前面就是星河了,少主音信全无,定然是被困住了。”
山野小道之中,杨时酒举着熊熊燃烧的火把朝前方示意道,明晃晃的火照亮了每个人凝重严肃的面庞,一边的赵书义也是愁眉不展,噤若寒蝉。
墨语点点头,又和卫子青对视了一眼,后者了然的抱拳:“不如让弟子去探探路。”
“嗯,星河内复杂险要,没有绝对的把握也不好进攻。”
墨语附和的颔首,眼眸里的光芒沉稳又清晰。
赵书义看卫子青就要上山,连忙一收折扇道:“我也一起去,这样有个照应。”
“书义,万事小心,一定要保证少主的安全。”
杨时酒叮嘱道,赵书义笃定的抱拳:“放心吧。”
说完两人便一起朝星河走去,两支火把越来越远,杨时酒也越发的担忧,赵书义前去星河无非就是对墨家有所防备,他怕霁寒孤军奋战凶多吉少,若是生死存亡之时墨家之人拍拍屁股走人他如何向儒家众多弟子交代。
其实墨语心里何尝不处处在意儒家的一举一动——霁寒聪明绝顶,杨时酒深谋远虑,加上赵书义也非常精明,万一看穿了他的心机临时拂袖而去,那墨家对付起星河来就更是一波三折了。
这一次他确实十分冒险,想到要借助儒家和白云观的力量一举歼灭星河,然而他也明白此事难于登天,所以他才故意晚到白云观,霁寒博爱宽容,当然不会对一念真人见死不救,等他和卫子青赶到之时,霁寒如他所料已经来到星河了。
他扪心自问并无愧疚,因为皇甫德逝世墨家地位岌岌可危,眼看朝廷和江湖接二连三的压迫,他不可能坐视不管,而儒家昔日也是首屈一指的正道门派,对于墨家的求助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帮忙。
就算霁寒后知后觉知道了他的真实目的也是在计划失败之时,不过那时他有足够的理由可以辩驳——儒家心甘情愿的援助墨家,就算霁寒心头不爽也无可奈何。
墨语叹了一口气,他并非自私自利之人,只不过世道如此,人心如此,如果墨家颓败衰亡,又将是一场腥风血雨的斗争。
“墨统领,我们一直等也不是办法,不如先进去上山再说。”
杨时酒见墨语兀自失神提醒道。
墨语吓了一跳,掩饰性的咳嗽几句,然后想了想,觉得杨时酒说得不错,现在星河里的情况都不清楚,坐以待毙总会乱了人心。
“走吧,上山。”
墨语扬扬手里的火把,众弟子纷纷跟上,长龙一般的队伍迅速而果断的往山林深处行进着。
“报告统领,过了这条小溪沿着山路走半柱香的功夫就能进入星河的后山了。”
一星河弟子指着不远处半山腰上的高楼如是说道,墨语和杨时酒一齐看去,那里灯火朦胧,地势险要,旁边皆是悬崖峭壁,老松大树,星河隐匿其中显得阴冷森严。
“统领小心!”
突然一声尖叫,队伍瞬间混乱不已,旁边的树林中暗箭齐刷刷的射来,其中有一个弟子已经当场毙命。
“糟了,怕是中了埋伏了!”
杨时酒大惊失色的退了两步,一只冷光闪闪的箭矢被他用两指捏住了,箭头上面有晶莹的水汽,大概是淬了剧毒。
眨眼的功夫又有几人扑通的掉进了河里,墨语赶紧招呼众人往前方空旷的地方涌去,他的眼睛盯紧了树林,那一支支羽箭接二连三的射来,箭箭精准利落,不带任何的犹豫和余地,想必应该是早就等候在此地的星河杀手。
“我在明敌在暗,那人躲在树林中,如果不先杀了只怕我们的人会所剩无几。”
杨时酒抽出短刀挡下了如雨落下的箭矢,眼看众位弟子手忙脚乱的,他不由的开始担心。
“你说得对。”
墨语也点头,两人默契的看了一眼,脚下生风朝树林中飞去,杨时酒一眼就看见了黑暗中的四个黑衣杀手,他们皆藏身在茂密高大的芙蓉树上,借着昏黑无光的夜色有条不紊的拉起弓箭。
“东南方向交给我。”
墨语剑已出鞘,他踩着树枝迅速的朝东南方向的两个杀手掠去,杨时酒看了他一眼也没有任何异议,空气瞬间紧张起来,他也扛着短刀往一旁疾走纵身过去。
很快杀手发现了两人,他们果断施展轻功拉开了和两人的距离,箭矢在暗夜中猛然擦过,杨时酒的短刀发出了刺耳的脆响,看来确实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杀手,不管是反应能力和承受能力都是出类拔萃的。
“他们追上来了。”
“拦住他们——”
两个杀手对话道,然后再次往森林深处跳去,就在杨时酒和墨语都以为他们逃之夭夭之时,另外的两个杀手突然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箭矢的冷气刺进了肩胛骨,杨时酒疼得头晕目眩,热泪打转,他跃要拿刀砍去,那杀手却硬生生的把箭矢拖了出来,肩头一阵犀利冰冷的刺疼,杨时酒身形踉跄的跌到了地上。
墨语慌忙回头,又弯腰躲过了一箭,他看着杨时酒满头大汗的模样,估摸着他肩头的箭伤应该也是有毒,不然何至于倒地不起。
神情恍惚之际,他眼前突然一暗,前方拿着弓箭的两个杀手齐齐瞄准了他,顾不上思索其他,墨语拔剑往一边退去,梧桐树上一阵摇晃,他纵身跳上了旁边的杉树枝上,他还没来得及站稳箭矢便凶猛的射来。
无奈之下他慌忙一跃砍掉了箭矢,然后借力疾走到了杀手面前,杀手没想到他出手如此之快,还没反应就被墨语打了两掌,鲜血瞬间弥漫喉咙,那杀手直愣愣的倒在一边。
其余的三个杀手面面相觑,而后扔掉了弓箭拔出了背后的长刀纵身急速的朝墨语砍来,墨语轻松的全部躲开看了一眼身后,拿着火把的众弟子进步匆忙的涌来,刹那间刀剑交接,如雷贯耳。
片刻之后,三个杀手被团团围住,身上都有深浅不一,大大小小的创伤。“杨兄,没事吧。”
墨语把脸色苍白的杨时酒扶起来问道。
杨时酒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勉强摇摇头。
“你们中了毒箭,就算现在平安无恙,到了伤口生疮化脓时也会痛不欲生——你以为星河是什么地方,你们想来就来!”
为首的杀手轻蔑的扫了一圈围住他的弟子,然后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墨语和杨时酒,脸上的表情完全不像处境艰险的失败者应该有的。
墨语眼眸一暗,抽了长剑就掷了出去,剑光在空中划出了美丽弧线,方才说话的杀手已经睁大眼睛倒在了血泊中。
剩余的两人眼看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竟然舌头一咬也颓然倒下没了呼吸。
至于和墨语交手的杀手,他的尸体早已冷冰冰了。
“统领,他们身上没有找到毒箭解药。”
一弟子抱着受伤的胳膊找了一会儿遗憾的禀告道。
“星河少主一定有解药的,我们现在立刻上山和霁寒少主会合!”
“是,弟子定当不辱使命,拿下星河!”
众弟子高呼,墨语欣慰的点点头,又叫人搀扶把杨时酒的伤口细心包扎好才再度出发。
走了一小会儿,前面就要两个身影急急忙忙的跑来,墨语和杨时酒瞬间警惕万分。
“统领,霁寒少主被困在星河难以脱身,雪音也不知去向,看来情况非常危急——”
等两人走近墨语才看清楚,原来是去打探消息的卫子青和赵书义,两人只潜入到了星河周围,根据星河弟子的谈论里面的场面十分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