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免费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千殇图 > 第一百九十一章儒家不涉江湖事
    赵书义循着红衣女子的身影走进了一间宽敞明亮,空无一人的卧房,正当他疑惑之时,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他本以为是赫连墨钰跟上来了,却没想到回头之后,看见的是一个刚毅高大,沉稳庄重的男子。

    男子缓步走来,目光炯炯有神,面庞笑意浅淡,似乎在仔细的审视着赵书义,直到两人距离缩减,他嘴角轻扬,掷地有声道:“儒家小友,别来无恙。”

    “你——是谁?”

    赵书义直视着他,英俊的五官都是深深的疑惑,仿佛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

    “墨家墨语,赵公子年轻有为,耳听八方,眼观四路,想必一定有所耳闻。”

    赵书义愣住,没想到追着墨家的鬼魅夫人却遇到了墨家统领墨语,环顾周围,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冷冷的道:“这是陷阱——你的目的是什么?”

    墨语也不遮遮掩掩的,当即承认确实是他设计让鬼魅夫人将他引了过来,至于目的当然是打探一下虚实——当然,墨语不会告诉他,其实早在半月前他便注意到赵书义了。

    “你到底有什么动机?”

    “想必你也知道,朝廷已经混乱不堪,水深火热,江湖亦是危机四伏,蠢蠢欲动墨家和白云观已然统一战线,如今便只剩下儒家还在袖手旁观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儒家、墨家,与我一个凡夫俗子何干——若无事的话,在下告辞了。”

    赵书义嗅到了墨语身上的一股来者不善的味道,他当机立断便打算走为上计,今日中计被引到这里来,墨语绝对并非是为了抱怨时局那么简单。

    “慢着,赵公子聪明机智,孰是孰非,应该比任何人都心知肚明,家国动乱,天下分裂,儒家是打算无动于衷吗?”

    墨语的眼神如电,一脸的坚定不移,他的面色突然凝重起来,眉头都是深沉的色彩,仿佛狂风暴雨即将来临。

    赵书义打了个激灵,桀骜一笑,折扇一撒,神色即刻恢复之前的淡然,他问道:“你觉得我是儒家的人,那证据呢?”

    “清风院的说书先生,一月只来三次,次次来都是满堂喝彩,座无虚席,我亦在其中,起先我未曾怀疑过你,可是偏偏上一次说书先生来的时候,说书说到一半便走了,我心头不解,便派人跟了一路,没想到却见他进了赵府。”

    赵书义的脸色有些难看,握住扇子的手指节猛然收紧,一片苍白。

    墨语瞧见他心虚了,继续道:“都说赵家公子不慕名利,不入仕途,却年少气盛,心思缜密,时常在外结交良师益友,是一个情操高洁,名声远扬之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

    赵书义皱眉,疑虑油然而生,墨语一番赞叹之词,虽然名过其实,却毫无阿谀奉承的味道,这让他心里有些不安。

    墨语便也不再卖关子,他看着紧张不已,警惕十分的赵书义,开门见山的道:“如今辛南之大,皆是风雨飘摇,朝野之上,皇子争权夺势,一时乌烟瘴气,长乐之中,流言蜚语,昔日朝臣性命攸关——墨家之于机关图,迟早会公诸于世,如果儒家愿意相助,墨语感激涕零。”

    “机关图?又是机关图……”

    赵书义愕然,僵在原地喃喃道。

    “机关图上古神物,若是落入凡间,只会引发腥风血雨,使得民不聊生,眼下朝廷开始追查机关图,为免机关图遗失,已经转移别处,墨家只愿走投无路之时,儒家可以保护机关图。”

    墨语的话好似平地惊雷,在赵书义的脑海中轰然炸裂,他只觉得耳边一阵嗡嗡的的响声,他说的利害得失,他自然是心知肚明,可是当今儒家的地位,卑微低下,弟子皆散落五湖四海,想要聚合在在一起十分困难,更何况这些江湖纷争,他一概不喜,所以便想着婉拒好了。

    “墨统领所言极是,在下也可以理解,只是儒家以仁义为原则,加之没落多年,已不想再参与纷争杀戮,既然机关图是上古神物,想必一定有非同凡响的力量,生老病死,轮回转世,都是事态伦常,儒家不愿插手其中。”

    赵书义拱手,作了一揖,言语多少有些歉意。

    虽然他明白,因为机关图天下早已是波涛暗涌,可是他更明白,当前的儒家只能退居山林。

    他不能替落魄的儒家做主,亦无法替自己做主。

    “难道你便要眼睁睁看着山河破碎,生灵涂炭吗?”

    墨语质问道,青筋暴跳,无法置信赵书义的冷漠。

    “在下虽然心怀天下苍生,可是此事本就与儒家无关,儒家信奉中庸之道,也知晓不战而胜的道理,机关图的神力如果被唤醒,天上人间,亦会有天选之人助墨家一臂之力。”

    话说到这个份上,墨语也哑口无言,先前他就考虑过,所以出现这种情况也在意料之中,儒家思想不得重用,儒家弟子也逐年减少,可是儒家延续千年,有数不胜数的难能可贵的智慧人才,而赵书义便是其中最名不见经传的天资聪颖的奇才。

    墨语识得他手中的扇子,并非是用来附庸风雅之物,那扇面的墨色熏染之中,藏匿着高深莫测的灵气,这也是儒家的宝物之一。

    “既然小友已经严词拒绝,那我也就不勉强了。”

    墨语舒展眉头,转而温厚的笑起。

    他的态度转变之大,让赵书义不由的怀疑他是否别有用心,可是墨家乃是忠义仁道,应该不会做些卑鄙无耻的事情。

    于是他拱拱手,即刻作别了墨语。

    对于今日奇遇,他猝不及防,想到身份被洞悉得一清二楚,赵书义顿时有些惴惴不安。

    下了楼之后,赵书义一眼就看见了焦急万分的赫连墨钰,他无头苍蝇一般的在人群中打转。

    赵书义望了望他出来的那一间房间,随后快步赫连墨语走去。

    “阿钰,抱歉…方才遇到了一个朋友,寒暄了几句。”

    “什么朋友?你的朋友还有我不认识的吗?”

    赫连墨钰显然不是非常相信,而且赵书义的目光一直在闪躲,他更加确定他有可能是在说谎,于是便冷了几分面色道:“你到底去哪了?方才跟着鬼魅夫人上了楼,就无影无踪了,是不是墨家的人为难你了?”

    赵书义摇头,所谓言多必失,赫连墨钰与他相识十几年,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索性他闭紧了嘴巴,再没有说话。

    “书义,你与墨家可不要走得太近了,江湖中人一般都是老谋深算之徒,稍不小心便会把命搭进去了。”

    赫连墨钰见他缄口不言也就作罢了,可是他明显感觉到他和来之前有些变化,整个人似乎变得浮躁了,就连目光也在飘忽不定。

    面对赫连墨钰的叮嘱,赵书义点点头,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道:“今日我请你喝酒,就当给你赔不是了。”

    赫连墨钰立刻眉开眼笑,不复方才冷漠谨慎的样子,便是这副风流潇洒,嬉皮笑脸的样子缓和了气氛,赵书义也一扫心头愁云,又启唇:“你还是没变,依旧那么贪玩好吃。”

    赫连墨钰瞥了他一眼,抱着双肩傲然的偏头:“谁贪玩好吃了?民以食为天,吃喝玩乐乃是人生乐事,难道你稀罕整日腹肚空空,饥不择食才好?”

    “是了是了,赫连公子果然是口齿伶俐,我说不过你。”

    赵书义无奈道,淡笑着摇摇头。

    樗北炎马不停蹄的赶到栈的时候,洛樱正在收拾行装,看那样子似乎要离开辛南了。

    洛樱见到樗北炎时,脸上都是意料之中的笑容,她款款走到他面前,诱惑的挑起眼角,温柔的勾唇:“北炎,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解药呢?把解药给我?”

    满头大汗的樗北炎停下脚步,气喘吁吁的伸手,他冷冷的盯着洛樱,泛白的嘴角泛着不耐烦的色彩。

    洛樱却是嗤之以鼻的笑出声音,她纤指戳上了樗北炎的胸膛,带着妖娆艳丽的笑意,又别有一种诡异的味道。

    她贴进樗北炎的耳边,一字一句道:“想要解药可以,你必须跟我回南蛮,不然…你就看着岚裳一尸两命的。”

    “你——为何如此歹毒!”

    樗北炎掐紧了洛樱的喉咙,怒目圆睁,脸色狰狞,他已经快要急疯了,心口仿佛有一堆火在燃烧,再继续刺激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我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占为己有……”

    洛樱呛得涕泗横流,她眼眸深处都是凌厉的妒意,看着樗北炎的时候,其中波光灿烂,委屈悲伤。

    “好…好,我不要解药…那你把毒药的方子给我……”

    樗北炎浑身发抖,他歇斯底里的吼着,吓得洛樱惊恐万状,却仍旧是佯装镇静,不肯动摇半分。

    “不管是解药还是毒药,只要你答应跟我走,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洛樱笑起,眼底一片得意,樗北炎失魂落魄的模样,却让她更加的心动不已。

    “洛樱…我不想骗你,也不想骗自己,我心里住的,只有岚裳一人,现在她有了我的孩子,我更不可能离开她半步。”

    樗北炎的眼里,已是寒凉刺骨,冷泪涌上来了,在眼眶里来来回回的打转。

    “那好啊…你杀了我,然后…让她和你们的孩子跟我一起陪葬……”

    洛樱泪流满面,她心如刀绞,看到樗北炎为了岚裳心急如焚,她除了嫉妒便是仇恨,明明岚裳是后来之人,为何可以轻而易举就取代了她在樗北炎心里的位置。

    如今她也追悔莫及,如果不是当初她因为一时兴起嫁给了他人,她和樗北炎也应该有自己的孩子了,她因为樗北炎会一直待在自己身边,可是…万万没想到,樗北炎离开了南蛮,过了不久便遇到了岚裳。

    她把所有的仇恨都强加在了岚裳的身上,然后无休止的憎恨和嫉妒,甚至对岚裳痛下杀手,当时樗北炎要划烂她的脸上,确实是岚裳为她求情了,可是在她的心里,惭愧之感转瞬即逝,随即而来的是更加强烈的不甘。

    “我杀了你…杀了你!”

    樗北炎的手在收紧,她开始头晕目眩,头重脚轻,可是却哈哈的笑着,泪水沾湿了衣襟。

    洛樱的护卫项夜再次出现,他提剑朝樗北炎飞来,剑刃的冷光散发着浓烈的寒意,樗北炎一个转身,只得放开了洛樱,她摔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了。

    项夜把她抱在怀里,剑也立刻收了,对上樗北炎的戒备的目光,他伸手,掌心是一个白色的瓷瓶:“你要的解药,如果不信,我可以把毒药的方子也一并给你。”项夜边说边从袖子里抽出了一张白纸。

    “你…多谢……”

    来不及询问,樗北炎把白纸和解药一并接了过来,当他再看项夜的时候,他已经把洛樱抱了起来,脸上是复杂的表情,教人看了有些可怜。

    “她的命,你不能拿走——往日她所做的错事,我替他向你赔罪,可是…求你放过她吧,她只是太爱你了。”

    说完,叹息着往门外走去。

    樗北炎看着那瘦削的背影,突然想起,伤到岚裳的剑便是洛樱从他的手里抢过来的,如今也是他给了他解药,这算不算是将功赎罪了。

    樗北炎握紧了拳头,想到洛樱三番五次的加害岚裳,可是眼下却只能眼睁睁的放走她,他感到十分的窝火。

    两个时辰将至的时候,樗北炎终于赶回了医馆,故允检查了一下药方,确认无误之后便去煎了。

    岚裳还在昏睡着,眉目温柔,恬静安稳,樗北炎在床前拉住她的手,替她撩好额前的碎发,自言自语道:“岚裳,你要好好的,不然以后我要去弥补谁呢……”

    如果之前他果断干脆一些,岚裳可能就不会遭受这么多的伤害了,樗北炎如是想。

    药汤端了上来,故允告诉樗北炎,因为岚裳腹中胎儿的缘故,醒来后还要施针逼毒。

    樗北炎记下了,点点头:“我知道了,她一醒便告诉你。”

    “好。”

    樗北炎喝了一口滚烫的药汤,又等了一会,身体没有感到不适之后才敢喂给岚裳喝。

    药汤一点点的喂入岚裳的喉咙,樗北炎都看得着急,看看在梦中蹙眉的岚裳,他心一横仰头把药都喝进了嘴里,然后凑到了岚裳的唇边点滴不剩的全部渡给她。

    看着那鲜红欲滴的唇,樗北炎心里悸动不已,他怜爱的抚摸着岚裳的脸颊,吻上了她的额头。

    “北…北炎……”

    终于,一直昏迷的岚裳有了反应,樗北炎欣喜若狂的抱紧了她,想到她胸口有伤口又小心翼翼的放开,他张皇失措的问:“岚裳,你觉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疼?”

    岚裳虚弱的摇摇头,看着樗北炎手足无措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她伸手抚平他皱着的剑眉,艰难的开口道:“北炎,让你担心了……”

    说完又咳了几声,樗北炎急忙把她扶起,然后抱入了怀里,痛苦的呢喃:“你吓死我了…那剑上有毒…我差点就失去你了……”

    岚裳感觉到脖颈处凉凉的,用手摸过去才发现都是眼泪,樗北炎这个柔情百转,又桀骜执著的男人竟然又流泪了。

    岚裳还记得上一次樗北炎流泪,是谈起家人之时,他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孤独又可怜。

    “好了,我没事了,你不要掉泪,和孩子一样怎么行……”

    岚裳温柔的安慰道,躲在他怀里挤出苍白的笑容。

    “岚裳,你还笑我……”

    他撇嘴,仿佛一个真正的孩子,委屈的看着她,又抱紧了她的腰肢

    “好了,不闹了。”

    岚裳摇摇头,很是无奈。

    “我去找医者来瞧瞧,你等我回来。”

    樗北炎急急忙忙的跑出门外,大声嚷嚷着,不一会儿,故允便进来了,看见岚裳倚靠在床边,脸色比之前也红润了许多,他浅笑道:“看来岚裳姑娘的毒已经解了。”

    岚裳楞了一下,惊喜的说:“故允,怎么是你!”

    “正是在下,今日到医馆来帮忙,不巧遇见姑娘受伤了。”

    “多谢你……”

    “不用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丞相府的事情…想必你也听说了吧。”

    顿了一下,岚裳试探性的问。

    故允点点头,笑意瞬间被忧愁取代,他低着头,一脸沮丧。

    “虽然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但是大小姐和二小姐于我有恩,当时在街上晕倒,你亦在场给予援手,此番丞相府遭逢大难,我是不会置之不理的。”

    “岚裳姑娘,你身子还十分虚弱,不必勉强。”

    故允嘱咐道,却也不奢望岚裳可以力挽狂澜,毕竟她一个弱女子,进宫都实属困难,更何况是营救皇甫蔷和皇甫薇呢……

    岚裳看穿了故允的心思,她缓了一口气,摘下了腰上的玉佩,递给故允看,说:“你可认识这个?”

    故允疑惑的接过来,看了几眼,那玉佩上正面上写了“北域”两个字,反面又有一个“岚”字,他忽而恍然大悟,反问道:“姑娘是北域之人?”

    这也难怪,故允第一次见到岚裳时,便觉得她比一般女子要高挑英气,想不到居然是北域来的。

    樗北炎见状,补充道:“岚裳是北域君子的妹妹——岚郡主。”

    故允当即惊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