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婳和画皮媚妖成功的来到了星河,小厮把他们带往了殒杀的住处,丝毫没有怀疑两人是假扮的。
皇甫婳舒了一口气,拍拍胸脯,露出来兴奋的神情,小厮看了一眼,失笑道:“环月姑娘,你这是……”
她立刻一愣,或许是自己太过兴奋,莫不是要露馅,她赶紧收了笑意,昂头道:“我许久没见师哥,甚是想念,怎么了?”
小厮摸摸脑袋,又瞅瞅“商牟”,尴尬的走掉了。
真是虚惊一场,画皮媚妖心头的石头终于落下了,若果被发现的话,他还可轻而易举的抽身,皇甫婳身负机关图,却只知道些花拳绣腿,离开星河怕是十分困难。
推门而入,皇甫婳跑到了床边,昏睡的殒杀双眸紧闭,面容憔悴,嘴角都泛着苍白之色,她心疼的拉住他因为握紧而变得粗糙的手,喃喃轻语:“风间…我来看你了…你怎么还没有醒呢……”
说着,便已是泪光闪动,鼻尖红彤彤的,她抹了一把,便要看他的伤口,画皮媚妖拦住她:“慢着!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朱色雕花门吱呀一响,进来一个玉树临风,温润儒雅的男子,眼眸深沉,带着少许威严。
画皮媚妖赶紧拉着皇甫婳一起低头,叫了声:“晚兮大人。”
“晚兮大人……”
皇甫婳也反应极快,面不改色道。
“你们回来了——”
晚兮意味深长的看着画皮媚妖“牵住”皇甫婳的手,还以为商牟和环月和好了呢,他淡淡笑着,朝殒杀走去:“殒杀的情况已经有所好转了,近日还是辛苦阿狸的灵血了。”
“灵血?”
皇甫婳不解,询问道。
“她是北疆灵狐,她的血不但有净化的功效,还能固本培元,如果不是她,估计殒杀……”
晚兮叹息着,坐在了一边,看“商牟”一言不发,他看向他:“商牟,封羽锦那边怎么样了?”
画皮媚妖被问住——他哪里知道封羽锦的近况…就连这个封羽锦是何方神圣也不知道,他余光瞟着皇甫婳,发现她紧张的嘴唇一个劲的哆嗦,未免她露出破绽,她握紧了她的手。
“封羽锦还好……”
他只能硬着头皮胡诌,还好晚兮没有多做怀疑,信任的点点头:“少主说了,封羽锦那边要好好看着,机关图的事情大同小可,不能漏了如此关键的一环。”
“是……”
“关于机关图他怎么想的?”
“这……”
画皮媚妖冷汗直冒,一时手足无措,可是若答不上来,岂不是要被看穿——
“封羽锦如今的意思,应该是按兵不动,机关图的事情,他深知不可操之过急……”
皇甫婳看他一本正经的在这里胡说八道,还如此理直气壮,不由的揪起心。
不过晚兮似乎只是随便问问,并没有太过在意画皮媚妖是否在胡编乱造。
“好了,我先走了,殒杀应该很快就会醒来。”
“嗯。”
待晚兮走后,皇甫婳差点瘫软在地上,她不过二八年纪,未曾见过什么大场面,这一次倒是吓得不轻。方才若没有画皮媚妖拉住,她只怕会露怯,所幸她低着头,晚兮也看不见她六神无主的脸蛋,勉勉强强算是蒙混过关了。
“是不是被吓住了?”
画皮媚妖取笑道。
皇甫婳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你不也是紧张兮兮的嘛,还有理说我……”
画皮媚妖无所谓的摊摊手,撇嘴:“也不知道是谁,紧抓着我的手不放,还老是瑟瑟发抖——”
“你!哼,我先不跟你计较,待风间醒来再找你算账!”
皇甫婳横了他两眼,坐到了床沿上,扯开殒杀的衣襟,她看见了那个被玉心剑所伤的伤口人萦绕着浅蓝色的光芒,虽然已经开始结痂了,不过看起来也十分的严重,她秀眉紧蹙,难过的垂眸,握着殒杀的手不肯放松。
画皮媚妖探了探殒杀的鼻息,安慰道:“正如晚兮所言,殒杀大人的伤口已经在慢慢的痊愈了,身体很快就会恢复,之所以会昏迷不醒,大概是因为血剑的封印被冲破,流失了元气。”
“那要怎么办?”
“这个不用担心,他正在自我调息,不过…最快也要明天才能清醒——”
“那我要等着风间醒来!”
皇甫婳脱口而出,画皮媚妖其实早就预料到,她既然来到了星河,若不看见殒杀平安无事,大概是不会离开的,可是没有想她如此的决绝,他顿时有些无所适从了。
“万一被发现了呢?不仅是你脱不开身,就连殒杀大人都会受到牵连,而且你身上有机关图,你肩负着如此重任,岂能我行我素?”
画皮媚妖却仍然试图阻止她,他想如果殒杀醒来的话,应该也会这样劝诫——他乃是血剑之妖,和主人心意相通,能够时时刻刻的感觉到殒杀的心情变化。
“可是…如果风间继续昏迷,就算有机关图又怎么样…我原本就不愿意守护什么天下苍生…不过是他们强加到我身上的……”
皇甫婳无辜的辩驳,眼里都是愤怒的火光,画皮媚妖摇摇头,无奈道:“那好吧…只是后果自负……”
“我知道!我要看着风间醒来…我不会离开他了……”
皇甫婳绽放着灿烂明媚的笑容,无比开心的点头。
这一次,就算是刀山火海,深渊沼泽,她也一定要和风间不离不弃,哪怕粉身碎骨,灰飞烟灭,她也要陪伴他身边……
至于机关图,她愿意舍弃——曾经素女托梦,一念真人百般引导,她甚至想要随波逐流,听从所谓的宿命之说,可是当玉心剑穿透风间的胸膛时,她知道或许要让所有人失望了……
如此举动,她无非便是被叩上一个自私自利,胆小怯懦,无能之辈的名号,不过这些相比风间,不足挂齿。
爱你之说,不过是江山枉顾,千里之行,断无迟疑。
“小婳……”
殒杀了似乎感受到了皇甫婳的心意,在梦中流下了一滴冷泪……
莲沁回到白云观,却发现皇甫婳和一念真人迟迟未归,他不免有些怀疑了,待他预感到大事不好的时候,一念真人已经来到他的面前,高贵清丽的脸上是严肃的神色:“莲清去哪里了?”
“师父…你真的在观中!”
“怎么了…看你慌慌张张的?”
“糟糕,中计了!”
莲沁懊恼的一拍脑门,十分烦躁。
“怎么回事?”
莲沁把和皇甫婳上山散心一事全部说了,一念真人听完,愠怒道:“莲沁,你也太大意了!莲清身上,可是有机关图……”
一念真人欲言又止,怒火攻心,又道:“你和我一起去看看,本道倒要看看是何方妖孽,胆大包天敢冒充本道…莫不是冲机关图来的——”
想到这里,她又是一阵心急如焚,如果她的预测是真的,机关图落入歹人的手里,那浩劫一触即发,皇甫婳定然成为众矢之的,凶多吉少。
来到山上,一念真人捏起法符,朝空中一指,那发符瞬间被点燃,然后落到地上,皇甫婳曾经坐过的石头上显现出星星点点的红色痕迹。
莲沁目瞪口呆,忙问:“这是什么?”
“是妖精的气味——顺着灵符应该可以找到莲清。”
一念真人冷冷道,语气里不免也是意外,她又掏出了一张深蓝色的发符,咬破了手指摁在咒文上,大喝一声:“去——”
法符立刻朝前方飞去,一念真人示意莲沁:“感觉跟上。”
“是!”
桃木剑一扔,在半空中变大了三倍,莲沁矫健的身姿一晃,立到了剑上,他双手御剑,稳稳的站住,跟随着一念真人的身影,闪电一般在苍穹掠过。
追踪着妖精的气息,两人来到了穷山僻壤之处,一念真人不免起疑,是不是中了妖精的迷魂计跟丢了……
莲沁环顾四周,发现此地荒无人烟,贫瘠至极,看师父的脸色充满了疑惑,他问:“师父,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可能不大…灵符不会出错…莲清,赶紧施阵,妖精的气味很浓,应该就在这附近。”
“好。”
莲沁立马照做,用桃木剑原地画阵,一个气魄十足,威风凛凛的麒麟法阵很快便显现出来,他又立在中央,默念着咒语,阵法闪起金色的光辉,气势磅礴,肃穆庄重。
待咒语念完,他将桃木剑插在法阵正中,法力汇聚掌心,奋力的出掌,只见那法阵一阵尘埃扬起,一束火红的光束只冲云萧,莲沁闭眸,努力的感应,须臾之后,他笃定道:“师父,在西南方向,十里开外,有一个隐秘的山庄,妖气浓烈,应该就是带走师妹的妖精。”
“走!”
一念真人二话不说,提气便往西南方向去了,莲沁也一起跟上,桃木剑迅疾如电,于天边潇洒的飞过。
自烈羽离开辛南已然三日,他马不停蹄的走了三天三夜,终于在第四日晌午到达了蒙古驿站。
蒙古近日风沙漫天,来往的商大多都在此落脚,烈羽到驿站中时里面坐满了人,都是喝酒煮肉,谈笑风生,他微微皱眉,被那膻味十足的羊腿熏得头脑发胀,却是无处下脚,小厮过来招呼他,歉意道:“官,天气不好,已经没有房和位置了,外面黄沙漫漫,您要是不介意便在后院稍作休息吧。”
烈羽颔首,长袍一撩便进去了。
后院也是挤满了人,不少大汉在屋檐铺了毡子,就地盘腿煮着牛肉,大口大口的呼着热气,依旧高谈阔论,蒙古汉子的豁达豪爽可见一斑。
见烈羽走进来,一个络腮胡子的中年汉子仿佛和他是朋友一般,热情的招呼道:“过来嘿,过来!”
中年汉子用的蒙语,起初烈羽没有注意,那人喊了两三次他才领会过来,眼神漠然,面无表情的过去:“请问有事吗?”
汉子笑哈哈的,拉着他的隔壁硬生生要他坐到了一边,烈羽看他出奇的殷勤,有些怀疑:“没事我先走了。”
或许是骨子里的南方血统在作怪,烈羽变得多疑起来,他忽略了蒙古人生性好的特点,只是戒心十足的防备着所有想要靠近他的人。
汉子看他要走,直接拧住了他的胳膊,豁达的咧嘴:“你不是蒙古汉子?”
“是…怎么了?”
烈羽无奈,被摁着坐下来。
汉子旁边还坐着两个年轻壮年,身披厚袄,脚着虎皮靴子,气质超绝,目光如电,仔细一看,仿佛是贵族一般。
“你一个蒙古汉子,扭扭捏捏的,成何体统?”
汉子不悦道,举起手掌拍了烈羽几掌,他体质本来就不见得有多么强壮,立刻咳嗽起来,惹得旁人都来取笑他。
“哎哟哟,南方蛮子果然不中用!”
“还是我们蒙古的男人利索干脆,不像南方来的畏首畏尾的!”
“是是!哈哈哈!”
烈羽正是生气,他面前的汉子拍拍他的手:“你别上火,要不然他们更加来劲了。”
“知道了。”
烈羽冷冰冰的回了一声,解开腰间的水壶,却被汉子夺了过去,左看看右看看,又嗅了嗅,随后嫌恶道:“怎么不是酒?”
“没酒。”
他恨恨道,把水壶夺了到手里,对于汉子的粗鲁明摆着的厌烦。
身边的年轻汉子见他这般,都安慰道:“他这人历来不喜欢斯文人,看见你这般的,都要逗逗,你可不要放在心上!”
烈羽非常烦躁,若不是自己技不如人,定要打他个落花流水,奈何手无寸铁,只能耐着性子在此处休息,等他缓够了,立马便走!
楼上的房中,一个遮掩着面容的男子在窗边看着这一切,他身边的伟岸大将抱拳道:“大汗,您不下去看看?”
“不必。”
“属下就不懂了…您专门来驿站守着世子路过,世子就在下面,您怎么又无动于衷了……”
“你懂什么?”
大将摇摇头,大大咧咧的笑,改嘴道:“虽然不懂,却知道大汗待世子是极好的,世子舟车劳顿赶回蒙古,大汗定是关切的……”
“哼,你倒懂得挺多。”
七颜烈笑道,叩着桌子,转头道:“给阿羽沏茶去——他有胃疾,一定要热的。”
“是,属下马上就去。”
大将一走,七颜烈看着楼下屋檐那个瘦削单薄的身影自言自语道:“倒是学乖了…不敢喝酒了……”
说罢还十分欣慰,情不自禁的勾起了嘴角,视线又飘到了烈羽身上。
而烈羽也感觉到了他的视线,反射性往楼上看,却见窗棂紧闭,他摇摇头,想着应该是想多了,便埋着头看着地上煮得沸腾的牛肉,其中的一个壮汉递给了他一个碗:“喝碗汤暖暖身子。”
“多谢。”
他端来,吹吹热气,喝了半口,浓烈的膻味涌入胸腔,一股暖意席遍了全身,所幸终于惬意了一些,他半眯着眸子,似乎是困了。
不过听见背后有人叫他一声,他瞬间清醒,回头看见一个小厮端着热茶笑跑过来:“官,要不要喝碗热茶,南方之地的茶你应该喜欢。”
“不用了——”
话没说完,小厮就自顾自的倒了一碗递给他,烈羽觉得莫名其妙,似乎感觉有些奇怪,为何这身边的人都如此的照顾他,他不免有想起了方才炙热的视线,心头一顿,他把茶一放,朝着屋内就去了。
“嘿,你去哪!”
三人大声喊道,烈羽却不理不睬,只管挤开了人群,三步并作两步跑上了楼。
门口有人拦住他:“世…来者何人,没看见这里有人了吗?”
侍卫差点转不过脑子,还好他对面的人给他使了一个颜色,他才慌忙的呵斥。
烈羽冷静的挑眉,眼眸燃起了光亮:“给我让开!”
“你…你哪来的!”
“我说给我让开,七颜烈是不是在里面?”
“没有…你搞错了!”
“不可能——七颜烈,有种你就堂堂正正的站出来,躲在里面算什么!呵,难得你都要大婚了,居然还有空闲过来堵我?”
“慢着,你不能进去!”
“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