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免费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千殇图 > 第八十章少年许以她红衣
    纵然他是想过,要打败封羽及,取代他在宫中的地位,可是这一切都缘于母亲的死和对她的眷念,就算朱雀玉佩是他动机不纯,也是不愿意把失去她作为他与封羽及一决雌雄的代价。

    “蔷儿,我只是想尽快和你在一起…没有恶意的,丞相要是答应了婚事,我定保丞相府安然无事。”

    “三皇子,所以你就把我作为了一颗棋子吗?与我成婚,正好收揽势力,看起来你是为与我联姻才如此大费周章,可是这也是高明之处不是吗?你最后想要的,只是权力罢了……”

    “权力——说真的,我比以前在乎,可是你——我一直初心未变,只有变得强大,才可以保护想要得到的东西…你若觉得,封羽锦已经变了,变得连你也算计的话,那你今日为何还要来?”

    他已经极力解释,却没有看见她眼里的一丝信任,他的心都凉了半截。

    “我…我只是想知道前因后果,我……”

    她其实也不太明白,究竟自己想要得到怎么的回答,大脑混乱极了,连思索也变得尤其都迟钝。

    封羽锦却如同大赦,他握紧了她躲避的纤手,让她对视自己的眸子,昏黑色的瞳孔暂且乍一看光辉温柔灿烂,如亭外的暖阳。

    “蔷儿,你虽然忘了我是谁,可是你应该还是喜欢我的吧…不然在你心里我已经劣迹斑斑,你却还愿意洗耳恭听这些话,不要骗自己,你对我难道就没有感情了吗?”

    “三皇子…请你自重…我…只是想了解之前的事…然后,我们就划清界限——”

    “划清界限?你以为那么容易就想摆脱我?我告诉你,你只能成为我的王妃——”

    “你放开我!你——再这般纠缠,我便…死给你看!”

    封羽锦还不知她什么意思,便见她迅速的拔下了发间的翠花簪子,然后仰头抵上了脖子,眉目凛冽的看着他,眼角似乎有泪珠涌出,簪子的锐利却是扎进了他的心头,一阵生疼,他放手,呆呆的任由她从他面前逃离。

    “蔷儿——”

    奔跑着踩下石阶,她蓦然回头,泪水微弱的依偎于眼眶,她揪着衣袖,咬牙道:“我不愿与你成婚——此生,不肯入皇庭,希望三皇子明白小女子的苦心。若再苦苦相逼,小女子只能以死了结。”

    “蔷儿——你…怎么可以这么决断——”

    衣袖甩掉长风,在已然空无一人的长廊,观音庙的香火味飘到这里,一瞬间便觉昏头涨脑,他却疾步的追上把她拉住,手臂的力气如同铁箍一般,不管她怎么挣扎,他终不舍的放手。

    “三皇子…午时过半,小女子要回去了。”

    她的眼里,没有任何的惋惜,亦无半分留恋,看向他的俊美悲伤的五官,再无动容,似一具失了心的木偶,在明媚的光华下,一人活成了韶华过往。

    这个时候,她多希望若荷赶紧回来,好解开与他的僵局,如愿归家。

    在观音庙前的一颗大树下,若荷目睹了一切,她端茶的手都隐隐发抖,此时此刻,她多想冲上前去,可是她身后的商牟却用长刀挡住了去路,她便憋着眼泪,变成了一个旁观者,只能用担忧的眼神追逐皇甫蔷的身影。

    “你不必担心,王爷不会伤害你家小姐,解铃还须系铃人,解释清楚便好了。”

    商牟也在盯着封羽锦的情况,似乎两人闹得不可开交,红着眼,红着脸,是不是爱情的另外一种模样?

    他懂得不多,还好是受了命令,不然他也会和这个婢女一样张皇失措——世间的情啊爱啊,圣人都难解,更何况是深陷其中的男女。

    “要是可以解释清楚便好了……”

    或许连若荷也发现,封羽锦和皇甫蔷之间,便是要纠缠不清,一直到天昏地暗,真可以三言两语说明白,可能就不会争吵得面红耳赤了。

    “蔷儿,为什么你不愿给我一次机会?我曾经辜负了你,你也把我忘记了…抛开这些,我们不可以重新来过吗?”

    只是封羽锦都没有注意到,他此时的语气已经近乎恳求。

    皇甫蔷并非铁石心肠,见他如此的屈尊降贵,深情诚恳,她的手心仿佛生出一团火焰,顺着她的经络脉搏往上,烧进了心房。

    “三皇子,在你和家人之间,我不会选择感情…皇宫冷漠至极,我不想与之硬碰硬,因为我知道…我会输得一塌糊涂,你也莫强求了,世间女子无数,何必执着?”

    可是那毕竟只是一团火焰而已,泪一落上去,居然就熄灭了,心,便只暖和了一会,然后彻底凉透。

    “你既然知道宫中艰难,那么…可不可以稍微理解我…蔷儿,我也不想在权术之中沉浮,若非逼不得已,我也想栖身江湖,可是…这是我的命——”

    提起这些,他就不得不想到母亲出殡那一日,被人刺杀之时,他以为自己会死,可是残忍的是,他忍受着痛苦活了下来,从那时开始,他的命就不在自己的手里了。如果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拿起利剑,步步为营,哪怕只是为了报仇,他也得变得无所不能,这样至少不辜负上天垂怜。

    “三皇子,你我命运不同,无法同路远行,我…只想安稳的走过一生,成婚生子,安安静静的老去,多余的就无法承受了……”

    她不懂他的痛,也无法抹平他的伤,她也无傲立宫廷的能力和毅力,与人交往便就要平心静气,互相包容,可是那黄金笼里,人人自危,口腹蜜剑,稍不留意,便身陷囹圄,死不超生。

    所以,给自己一条活路,也给他一条大展宏图的光明之道,突然她便庆幸自己忘掉了曾经喜欢他的痛楚——也许有喜悦,可还是忘了,也许这也是一种缘分吧。

    “蔷儿,我可以保护你,不管是宫里还是宫外…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此生,封羽锦只愿娶你一人。”

    誓言难尽一份豪情,他的眸子灿若繁星四月,春水千里,浩瀚无垠。

    便是这话,可能打动了皇甫蔷,每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子,遇到了芳心暗许之人,总会憧憬将来,无一不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梦,那一场场美好短暂的虚幻,醒了也还萦绕心头,现在…就有那样高贵优雅的男子,握紧了她的手指,在青天白日下,许下唯美承诺,自信并且情意绵绵。

    “三皇子…承诺尚且轻松,只是兑现太难,古往今来,富家子弟都是三妻四妾,更有甚者,还不满足…更何况王爷皇子,娶我一人为妃,岂不是在说笑?”

    她反问,不过脸色好了很多,显然对封羽锦的誓言,她虽半信半疑,却仍是抱了极大的希冀。

    “我既然敢答应你,便做得到。”

    斩钉截铁,势如破竹,便想挑断她心里的最后一层怀疑的屏障。

    “三皇子,你若真对我中意,可否等一年半载,到那时,你若真心如一,初衷不移,那我愿嫁予你…若是还要咄咄逼人,最后得到的也是一具尸首罢了——”

    “一年半载?蔷儿,难道你还不相信吗?”

    “三皇子,难道经不起此番考验吗?”

    她目视着他,并不打算还要继续让步。

    “好,我等,一年半载之后的今日,我们还在观音庙见面,若你来了,我便红衣白马,许你一家,若你失约,我便要丞相府所有人的性命作为代价……”

    “小女子——告辞。”

    轻轻颔首,便是一赌,赌的是高深莫测的心,他的,和她的。

    殊不知这一赌,已然是造就了不同的人生,从最初的殊途相望,到之后的再度重相逢,谁可算得清,红尘变幻无常。

    若情缘作罢,去往何处归家?

    “王爷,就这般等着吗?”

    “商牟,我已经无计可施了,她以死逼我,我如今狠不下心——也许以后可以,只是不是对一个软弱的女人。”

    “关于计划——是否要改变一下?”

    “嗯,放过皇甫德,看在她的面子上,我可以徇私…至于封羽及,他的玉佩在我手里,不怕他翻盘。”

    “嗯。”

    “可是密奏之中,尽是对丞相的不利之言,要不要……”

    “父亲现在应该已经看到密奏了…想要更改也来不及,不如由它去好了,到时候本王为丞相亲自求情,封羽及也一定不会见死不救。”

    他大舒一口气,看观音庙里有人正在焚香,一个老和尚在一旁慈眉善目的说话,那是一个半大不小的女孩子,歪着脑袋似懂非懂的点头,眼里都是聪慧。

    他却笑了一下,道:“去江露戏园看看。”

    “王爷,戏园的桂花已经谢了。”

    “风起苍岚,桂落戏园,谢了浅香,仍留倩魂…说来桂子的季节过了吗…也好,生亦苦,死亦哀,其实都一样。”

    “王爷……”

    商牟跟在封羽锦身后,看他步履缓慢,垂眸暖暖,在习习的风里,衣袖翻飞,像一只落单的雁,身影寂寥落寞。

    在空荡华丽的宫殿中,传来的是奏折摔在地上的哗哗响声,封邑启浑身发抖,龙眸里的怒火冲天,他的手指一指奏折,吼道:“这是怎么回事!”

    青蓝色的花纹细密紧凑,米色的纸上写了密奏二字,经封邑启甩袖一甩,翻开的折子已经变成了两半。

    胡全金颤颤巍巍的捡起,定眼一看,上面寥然几句,却是让看着心惊胆战,站立不稳,他也是手一颤,眼见折子欲要掉在地上,他急忙接住,吓得跪在了封邑启的脚步。

    “这折子是哪里来的?”

    “奴才…奴才今日取来奏折便没有离开,这密奏不知是何时……”

    “是谁如此大胆,递上密奏却不曙姓名,口诛笔伐,字字句句皆是弹劾丞相买凶害三皇子!”

    “这…陛下息怒……”

    “把张之濂找来,朕要亲自彻查此事!”

    连滚带爬出了大殿,他跑去了典吏署,署中的张之濂正在翻查吏名薄,上面记载了辛南大大小小的案例和凶犯的姓氏名字,以及准确的日期。

    “大人,胡管事有要事求见。”

    下属前来通报,他放下手里的狼毫,正襟危坐,道:“有请。”

    胡全金见到张之濂,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大人,此番是奉陛下之命,今日宫里有人递了密奏,弹劾丞相大人,说是丞相蓄意谋杀三皇子,如今陛下大怒,特派奴才前来,请您到殿里去一趟。”

    “怎么会出这种事!胡管事,你我都知道丞相大人平时宅心仁厚,胸怀辛南,颇受爱戴,岂会谋害皇子…此事一定有误会!”

    “大人,陛下已经盛怒,兹事体大,还是要速速查清才是!”

    “嗯…那下臣即刻去觐见陛下。”

    “好…大人请……”

    胡全金自然是知道皇甫德的为人处事的,他辅佐封邑启尽心尽力,为国家大事出谋划策,用心良苦,呕心沥血,可是此事太过突然,想来蹊跷得很,为免有变故,张之濂不敢耽搁,很快便到了殿里。

    “下臣张之濂叩见陛下。”

    “你看看这个!”

    奏折一甩,又被砸在地上,看封邑启神色难看,张之濂便有些心理准备了,谁知一看奏折,他却是惊得后背发凉,其中一共五句言语,却是字句要置皇甫德于死地,更是扯上了三皇子,弹劾皇甫德买通城中杀手,对三皇子伺机出手……

    张之濂看了好几遍,还是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为什么这份密奏读来都是破绽,杀意太盛,剑指当朝丞相,显然是有意扰乱宫廷……

    “看出什么东西来没有,张大人?”

    封邑启收敛怒气,恢复了平常云淡风轻,淡然自若的模样,他的眼里却全部皆是戏谑,不知是对那奏折还是张之濂,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十分的难以揣测。

    “启禀陛下,下官以为…此封密奏,乃是恶意中伤丞相大人,若真有此事,为何不见三皇子上报,且看密奏所说,丞相买凶蓄意谋害三皇子,可是却无半点证据,只是口头所说,并没有多大的分量……”

    “依爱卿之意,是有人故意戏弄朕吗?”

    “下臣不敢,只是……”

    恰在此时,殿外一个宫人跪地行礼,禀告道:“陛下,殿外来了一个男子,说是有急事要面见陛下。”

    “什么人?”

    “似是一个渔夫,戴着斗笠,年轻力强,看样子很着急。”

    张之濂突然有些感觉不对劲,来路不明的男子来此面君意欲何为,难道此事真有那么复杂?又或者说是,真有那么凑巧……

    “让他进来。”

    “是。”

    一个身穿粗麻,头戴青竹斗笠,脚穿草鞋,挽着裤脚的男子走进大殿,跪地一拜,浑身散发着浓浓的鱼腥和海盐的味道,他还算年轻,只是脸上红彤彤的,似乎是吹多了海风的缘故,脖子和露出的四肢都是焦黄色的。

    “草民拜见陛下。”

    “听说你要见朕,是有何要事?”

    他抬头,紧张的看看封邑启,脸色有些惧怕,他两手握着,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张之濂见他十分奇怪,便提醒道:“陛下问你话呢?快些说啊。”

    他才望一眼张之濂,埋着头道:“陛下…草民在城外的落水河里打鱼时捞到了几具尸体,他们…他们身上有一块令牌……”

    “什么令牌?”

    封邑启瞪大了龙眸,急切的问,他的眼神在男子打量了几番,心里升起怪异的感觉,可是又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怪异……

    张之濂的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只见男子从粗布上衣里掏出了一块青铜色的令牌,令牌上积了新鲜的红锈,一看便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不久。

    张之濂偷偷瞟了一眼,吓得他一个激灵,目瞪口呆的“这…”了一声,封邑启踱步到男子面前,捏起令牌一看,他青筋暴突,血脉喷张,抓着令牌握成了半个拳头,他的手心被指甲掐中,压抑着爆裂的怒火问:“尸体呢?”

    “草民怕陛下不相信草民的空口白话,便用板车拖到了宫外…请陛下明察……”

    “你可知这令牌是谁的……”

    男子为难的挠挠头,他不好意思的低着头:“草民不识字……”

    “那你是如何穿过重重关卡到宫里来的?”

    张之濂追问,他不相信手无寸铁的渔民可以于皇宫里出入自如,这背后一定有不可告人猫腻……

    “草民…草民……”

    他抓耳挠腮,这可是他没有想到的一点……就在他被封邑启的目光盯得冷汗浃背之时,殿外的光被人一遮,无比熟悉的声音如同一样的响起,他想他要是一个女人,一定不顾一切的爱上声音的主人……

    “是儿臣让他来的。”

    “锦儿!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