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云卿这些日子一直都与陈川这个即将当爹的人一样,期盼又有些忐忑地等着阿萝腹中的娃儿出生,可就在距离产期还有两日的时候,李靖与李戎竟然也千里迢迢地从凉州卫赶了过来。
诸葛云卿看着眼前的不速之不满地撇撇嘴:“你们龙腾军的将领平日里都是如此玩忽职守的嘛?”
李靖却不甚在意地道:“裴元景那小子说帮我守个几日,北凉人如今也退了,无甚大碍。倒是师弟你……如此不欢迎为兄,是不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诸葛云卿听了这话瞬间就不开心了。
敢情自己在师兄眼中就是如此心胸狭隘,满腹算计之人吗?这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他颇为不屑地说道:“阿萝肚子里的娃儿本就是我的徒孙,我还需要打什么主意?”
可李靖却头一回没有与他争辩,而是着急往后院而去,想要看一看闺女。
诸葛云卿哼了一声,到底没有跟上去。这师兄,都一把年纪的人了,怎的还如此幼稚?
好在李靖并不知道诸葛云卿此时在如何腹诽他,不然以他的脾气,这二人定要再吵上一次不可,毕竟在他这个师兄的眼里,诸葛云卿这不靠谱的师弟才是那个更幼稚的人。
姜氏找来的医士们都是经验十足的老大夫,预估的时间十分准确。
一日夜里,陈川刚洗漱完准备睡下,就发现原本已经在床上躺好了的阿萝却坐在了床边,低头摸着肚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萝?”陈川以为她的腿又抽筋了,赶忙上前正想伸手抚上她的小腿,却看见阿萝的表情忽然就变得有些凝重。
“我的肚子有些痛……”
阿萝有种异样的感觉。今日这腹痛并不似以往那般,一阵忽然的抽痛过后就归于平静,而是十分有规律地发作,而且逐渐又愈发厉害的感觉。
她抓着陈川的手,过了一会儿,果然这种持续的腹痛又再一次袭来。
方才阿萝在说肚子疼之时,陈川就已然开始紧张,如今见她好似没有好转,便猜想这娃儿只怕是要出来了,赶忙披了衣服走出院子去寻人。
不一会儿,姜氏就带着产婆来给阿萝摸胎位了。
“是了,应当是发作了呢。”其中一个产婆摸了摸阿萝的肚子之后笑着与众人说道。
于是,原本已经一片寂静的府内,忽然就灯火通明起来。
产婆们倒是挺镇定,有板有眼地将带来的家伙事儿在桌上摆开,可姜氏已经风风火火地出了房间去招呼丫鬟烧水了。
阿萝坐在房里一边忍受着新一波还不是很剧烈的腹痛,一边思考着一个十分严肃又有些滑稽的问题:为何要烧那么多热水?!
她回想起在上一世看过的电影电视中,每每遇上妇人产子的片段,第一件事便是嚷嚷着烧水,可这水烧来除了搓一搓毛巾还有何用呢……?
产婆们见一切都已经在井井有条地准备着,便回身准备让阿萝在房间内走一走,可一转头却看见房内还杵着一个大男人。
“哎呀,你在这作甚?还不快出去……”那产婆上前就想拉陈川的衣裳,可拉了一下才发现眼前之人就好像是一座山一样岿然不动。
陈川拉着阿萝的手,连头都不回一下。
他紧张地盯着阿萝,另一只手轻轻抚着她的背。
阿萝原先一直都有些焦虑,可临到眼前了却发现自己竟然莫名地镇定了下来。
总归怕与不怕都是要来的,多想也无益。
她对陈川笑了笑,正想要安慰一番,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腹痛打断了,轻哼出声。
陈川听见阿萝的痛吟,冷汗都要出来了,赶忙将她搂紧怀里。
“阿、阿萝?是不是很痛啊?”
原先曹氏生栓子之时,陈川正与阿萝二人在临江府养鱼,因此他还从未历经过如此场面。
可还不等阿萝答话,身后的产婆便说:“眼下阵痛还算弱的,得过一会儿,才会越来越厉害。”
陈川听了之后越发紧张了起来,现在还算好的?!
阿萝深呼吸了一下,对陈川勉强一笑:“你在外边等着吧,或者去睡一会儿,醒了之后说不定就能看见娃儿了。”
阿萝作为一个现代人,其实是不排斥陈川留在产房内的,可她看着陈川此刻比她还白的脸色,忽然就有些不敢再让他待下去了。
陈川听了阿萝的话之后十分纠结,他不想走啊……
而一旁的产婆眼尖地瞅准了他犹豫的间隙,赶忙一左一右将他拉了出去,而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陈川无奈地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又不敢再闯进去,只好来到窗外,隔着木窗沿对着阿萝隔空说道:“阿萝,我就在外面……你有事就喊我啊……”
阿萝听了这傻乎乎的话简直不想理他。
她如果生不出来,喊陈川进来就有用吗?这傻愣子!
而此时李靖,李戎与诸葛云卿都得到了这厢传出的消息,纷纷都赶了过来。
李靖与诸葛云卿这一对师兄弟头一次没有一见面就掐上,而是静静地看着那紧闭的房门,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萝在现代的时候是听说过这女人生子时的疼痛指数的,可了解是一回事,自己如今要亲身经历却又是另一回事。
在床下扶着宋姑姑的手陆续走了约摸一个时辰之后,她便被产婆又塞回了床榻里。
姜氏推开门子外边进来,还亲自端来了一碗热腾腾的面条,上面卧着一个黄灿灿的荷包蛋。
“阿萝啊,你趁着这会儿先吃些东西,一会儿也有体力用劲啊。”
阿萝其实并不是很饿,可为了自己和娃儿着想,还是勉强吃了大半碗。
当面条吃完之后,阿萝就发现她越发受不住这一阵阵袭来的腹痛了,额上都开始沁出汗,实在忍耐不住之时,紧咬的牙关间溢出一阵阵破碎的低吟。
陈川是习武之人,耳力远胜于常人,他蹲在床下听着墙的另一边传来的阿萝一阵阵的痛呼,感觉整个人都僵硬了。
如今已经是隆冬季节,陈川只穿着一身薄薄的袄子蹲在窗户外边,可他却像全然感觉不到冷一般,呆呆地发着愣,那模样简直可怜极了,就像是一只大型的宠物被人遗弃在了家门外一般。
如今他看不见阿萝的状况,只能听声辨别,径自想象,这种感觉简直比他在房内守着阿萝还要来得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