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音大人,即使主上与雍王有婚约,但她依旧是青州之王,与雍王平起平坐!”一直立于四将最后的修久容猛然踏前一步,声音又急又快,一张脸涨得通红,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气愤。
“男为天,女为地,阴阳有别,乃自古即有的礼制,青王即嫁与主上为妻,那自应遵从夫妻礼制!”雍州的太律大人上前道。
“我们主上与雍王的婚礼还未举行,此行便为雍州贵,难道尊主贬便是你们雍州的待之道吗?”林玑也踏前一步。
“青王既是女子,那么……”
雍州的太律大人刚开口,程知便跨前一步打断他,“我们主上是女子又怎样?”他粗壮高大的身躯几乎是那位太律大人的两倍,顿时让太律大人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她之文才武功,这世间有几个男子可比?你就是个男人,你自问及她万分之一吗?”
“此时不是论文才武功……”太音大人见太律大人似乎被程知吓到了,马上站出来道,可也不待他说完,便又被打断了。
“那请问太音大人,你要论什么?地位?名声?国势?兵力?财富?还是论仪容风范?我们主上有哪一样不够资格与你们雍王平起平坐吗?”徐渊依然不紧不慢地问道,那种冷静的语气反比厉声呵斥更让人无法招架。
“这……”雍州太音大人目光瞟向身后,盼着有人来帮一把。
奈何墨羽骑四将只是静立不动,眼角也不瞟一下,似没看到也没听到;而寻安君更是闭目养神,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其他的大人则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太音大人,不知精通礼制的他今日何以会有此失仪之举。
“几位将军,”正僵立中,任穿雨忽然站出来,彬彬有礼地向风云四将施以一礼,语气极为温和,“太音大人此举乃按夫妻之仪而行,唯愿青王与主上夫妻一体,雍、青两州也能因两王的结合而融为一体,不分彼此,荣辱与共,是以……”说至此他微微一顿,目光扫过眼前的风云四将,脸上浮起一丝极浅的笑意,“是以太音大人并未考虑到几位将军此等见外之举。几位将军认定我们雍州对青王不恭不敬,这实是有伤我们两州盟谊,也有伤雍州臣民对青王与主上白首之约的祝愿之心。”
“你!”程知闻言大怒,却不知要如何反驳,气得直抬手指着眼前这个清瘦文臣模样的人,恨不能一掌将这人打趴下。给他几句话说来,无理的倒是自己这边了!
“程知!”徐渊上前拉住程知,免得他火暴脾气上来做出冲动之举,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看似平凡无害的文臣,心中暗生警惕。
“在下请教太音大人一个问题。”站在四将之后的久微忽然站出来向雍州太音大人微微躬身道。
“不敢,请讲。”太音大人颇有得色。
“请问大人,大东帝国至高之位是谁?”久微彬彬有礼地问道。
“当然是皇帝陛下!”太音大人想也不想即答道,弄不明白眼前这人怎么会问此等三岁小儿也知的问题。
“那请问皇帝之下是何人?”久微继续问道。
“自然是皇后殿下!”太音大人答道。
“那皇后之下呢?”久微再问。
“皇子、公主及六州之王。”太音大人再答。
“那再请问,昔年嫁至雍州的倚歌公主与先雍王,二者地位如何排?”久微面带微笑地看着太音大人道。
“倚歌公主乃皇室公主,自然是与先王平起平坐。”太音大人迅速答道,可一答完隐约觉得不妥。
“那我想再问大人,青王与雍王分别是何身份,他们与当年倚歌公主之身份有何差别?”久微看着太音大人道。
“这……他们……”太音大人有些犹疑了。
“太音大人乃掌管仪制之人,自应是最熟礼仪,难道竟不知青王、雍王的身份地位?”久微却继续追问道。
“青王……”太音大人抬手擦擦额上的汗珠,眼角偷瞄一眼任穿雨,却得不到任何暗示,只得一咬牙道,“青王、雍王乃六州之王,帝、后之下,百官之上,与皇子、公主平起平坐。”
“噢——”久微恍然大悟般地点点头,微微向太音大人躬身道,“多谢太音大人指点。”然后转身看向青、雍两州所有的大人、将军,微微施礼道,“诸位大人,想来刚才太音大人之言也都听清楚了吧?”
“听清楚了!”不待他人答话,程知马上高声响应。
久微微微一笑,眸光落向任穿雨,十分温文地开口道:“凡国之大典,皆由太音大人主持,而太音大人必也是熟知礼制,却不知为何今日竟犯此等错误?这……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是否有人故意为之,以阻碍两王婚仪,离间两州情谊!”声音不大不小,不急不缓,却保证在场每一人都能听得清楚。
“说得对!”程知又是第一个出声高赞。
“敢问太音大人,你很不希望两王联姻吗?不希望青州、雍州结盟吗?”徐渊目光逼视太音大人。
“不……这……当然不是!”这么一顶大帽压来,太音大人岂敢接,赶忙辩白。
正在此时,内侍尖细的声音响起,“雍王、青王驾到!”
随即号声长鸣,陵武台上上下下所有人皆跪地恭迎,原本僵持着的诸人也慌忙垂首跪下。
长长高高的台阶上,迤逦的仪仗华盖之下,丰兰息与风惜云并肩走来,携手同步,走上陵武台,却发现原应分两边跪迎的臣将此刻全跪在中间,如要阻他们的路一般。
两人相视一眼,站定,转身面向台下万千臣民将士,道:“平身!”
两人声音清清朗朗传出,同起同落。
“谢主上!”台下臣民、将士叩首,呼声震天。
回转身,却见台上的臣将依旧跪在地上,又道:“众卿也平身!”
雍州的大臣及将军都起身,唯有青州的臣将依然跪于地上,不肯起来。
丰兰息看一眼风惜云,有些不明所以,风惜云回以一个同样不明的眼神。
“徐渊。”她淡淡唤一声。
徐渊抬首看着风惜云,神情严肃,“主上,取婚以信,取盟以诚,何以雍州欺我青州?”
风惜云闻言一怔,然后目光越过他们,落向高阶之上的两张玉座,顿时明白了,脸上浮起一丝难以琢磨的浅笑,回首看一眼丰兰息,话却是对徐渊说的:“徐渊,仪式即将开始,你还不起身吗?”
淡淡的话语自带着王者威仪,青州臣将不再多话,都起身归位。
丰兰息的目光扫过左排雍州的臣将,但见那些人皆垂首避开,“柳卿。”他的声音温和无比,脸上依然有着雍雅浅笑。
“臣在。”太音大人马上出列,心头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那人的话是否可信,主上真的不会责怪吗?
“撤去一张玉座。”丰兰息转首看着风惜云,“玉座那么宽敞,孤与青王同坐即可!”
“是!”太音大人松了口气,主上竟真未追究,那人所料果然不差!转身即指挥着侍者撤椅。
台下的士兵与百姓并不知台上有何情景,他们只是翘首等待,等待着两王的书约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