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窈这次过来,本来就打算在家里住个两三日。

    她看向大叔,“大叔,我们今天晚上不走了吧?”

    傅司寒用帕子擦去她嘴角的汤渍。

    “天色晚,就不带你折腾了,在陆家住一晚。”

    得到这个回答,陆云窈高兴地露出了笑容。

    他们刚从房走出来,正打算上楼,便听见厅里传来一阵大喊大叫。

    小男孩手里拿着模型飞机,穿着鞋踩在厅的沙发上,跑来跑去。

    “小少爷,请您快下来吧,或者把鞋子脱了,不然沙发都被踩脏了。”

    王天赐做了个鬼脸,“略略略,我就不脱,就不脱!你这个丑八怪,凭什么管我!”

    老婆子看到孙子这么调皮,却一点都不生气,反而满脸的骄傲和自豪。

    “小男孩子,就得活泼点才好。”

    她话音刚落,王天赐就打翻了好几个玻璃杯,噼里啪啦响了半天。

    老婆子笑呵呵,“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陆夫人看着这个熊孩子,额头一跳一跳地疼。

    “妈,您别这么娇惯孩子,容易把孩子惯坏。”

    老婆子瞪眼,“怎么可能惯坏?你被惯坏了,还是你弟弟被惯坏了?你们两个都是我一手带大的,你能嫁给这么好的人家,不全都是我的功劳!不知道感恩,还教育起我来了,白眼狼!”

    陆夫人气得胸口疼。

    陆丰扶住她,小声说道:“别跟她一般见识。”

    他们夫妻俩在一起,可跟老婆子没半点关系!

    陆丰和自家夫人,当年是同一所大学里的金童玉女,校园恋情,一直走到了最后。

    后来他们打算结婚的时候,还遭到了老婆子的强烈阻拦。

    要不是陆云窈的外公支持他们,说不定当年他们就被老婆子作妖给拆散了!

    她好意思舔着脸来邀功!

    老婆子坐在太师椅上,望着陆家金碧辉煌的别墅,心里可难受得紧。

    这么好的富贵,怎么就让赔钱丫头给享受上了?这些本来都该是她儿子孙子的!

    还有天赐,多好的一个孩子,谁见了不夸他?

    也就她这个大女儿缺心眼,不知道跟天赐近,反而看不上天赐。

    “还说我娇惯孩子,你们就不娇惯?这一大桌子人吃饭,她一声不响回屋了,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老婆子?”

    “要是看不起我老婆子,我这就走,我现在就走!”

    老婆子越说越来劲。

    舅舅舅妈在一旁哄着她,“妈,您就别生气了,这大晚上的,您能去哪儿啊?回头万一出了什么事,这不是让姐姐和姐夫为难吗?你这是要让他们愧疚一辈子啊!”

    说话的时候,这夫妻俩时不时看向陆家夫妇,暗示意味很浓。

    “是啊妈,您就乖乖住下吧。这是姐姐的房子,就是你的家,你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姐姐那么孝顺,怎么可能赶你走呢?”

    老婆子的气逐渐消了,冷哼一声,“生恩大过天!要是连父母恩都忘了,跟畜生有什么区别!”

    看到这一幕,陆夫人心情复杂。

    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她自己却好像是个外人。

    陆丰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不要多想。

    陆夫人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虽然妈妈和弟弟弟妹把她当外人,但幸好她走运,嫁给了一个足够爱她的男人,还有一双可爱懂事的儿女。

    人不能太贪心,什么都要。

    她拥有了现在的生活,已经很满意了。

    不过,陆夫人忍不住辩解道:“幺幺怀着身孕,胃口不好,怕打扰你们吃饭,所以回房自己吃。她做的还不够好吗?”

    幺幺身体那么难受,都忍着没有当场吐出来,而是避开他们,自己跑到角落里去吐。

    这是她的亲生女儿,她当然心疼!

    老婆子耷拉着眼皮,“跟谁没生过孩子似的,就她娇气。我看着还没显怀呢,怎么就吐成这样?怕不是装的吧。”

    陆夫人脸色稍微有些难看,忍不住跟她顶嘴。

    “每个人体质不一样,这有什么好说的。”

    “她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老婆子又问。

    陆夫人和陆丰对视了一眼,“这我们哪知道?再说了,不管是男孩女孩,不都一样疼吗?”

    孩子是男是女,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老婆子鄙夷地看了她一眼,“瞧你这眼皮子浅的。男女当然不一样,要是她头胎就能生个儿子,自然让婆家高看一眼。要是头胎生了个女儿,人家婆家能愿意?不还得接着生,接着受罪,直到有儿子为止!”

    “儿子才是一个家的根!生个丫头片子有什么用?趁早送人算了!”

    陆夫人气得胸口郁闷,像是一大块石头堵在心口。

    陆丰赶紧扶着她离开厅。

    “老人思想传统,你别理会。”

    陆夫人眼神悲凉地摇了摇头,“我不是为她这番话难受,我是想到了我妹妹……”

    “你还有个妹妹?你家里不是只有你和小舅子两个人吗?”

    “其实我还有两个妹妹,只不过家里养不起,她们都被送给别人了。”

    当年家里穷,养不起那么多孩子,便生一个送一个,直到生出了男孩。

    她那时候六七岁,能帮家里干活,这才没被送走。

    陆丰心底充满了感慨。

    没想到老婆家里重男轻女这么严重。

    两人正打算回楼上的卧室,却突然听见厅传来一声惨叫。

    “哎哟!哪个杀千刀的,你们地上有玻璃片不知道啊?把我老婆子扎住了,哎哟——”

    陆夫人忍不住担忧,想回厅看看。

    陆丰拦住了她,“别回去了,如果真出事了,佣人会告诉我们的。”

    两人怀着沉重的心情,上了楼。

    而在他们走后,厅的确出了一件事——

    老婆子走路不小心摔倒,正好一只手按在玻璃碎片上。

    她骂了半天,才想起来玻璃杯是她的好孙子摔的。

    老婆子的表情一阵青一阵白,最后还是悻悻地闭上了嘴巴。

    虽然不能冲着孙子撒气,但这些佣人还在呢。

    老婆子瞬间找到了出气筒,叉腰骂街:

    “你们这些人是吃干饭的?不知道赶紧把地上的玻璃片收拾了,是想害死我吗?快点把这些玻璃片收拾走,要是扫不干净,有一个碎片留着,你们就给我光着脚在地上踩!直到打扫干净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