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姜宜笑身子不舒服,回去还没来得及换衣裳,就又被谢允北的丫鬟带走。

    跨进谢允北的院子,她不禁晃神。

    她似乎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来这里。

    院内,谢允北和陈惜惜对坐,谢明钊就坐在他们中间,对陈惜惜笑得热切。

    听见脚步声,谢明钊转头看她,脸色瞬间黑下来,冷笑一声道:“父亲日日这么忙,母亲却老弄出这些事情烦他。”

    姜宜笑心一冷,谢明钊不分青红皂白便先指责她,她如何不心寒。

    “表嫂,明愉日子艰难,你就是帮衬帮衬又如何?”陈惜惜叹口气,“我只恨明愉第一次朝我提起这件事,我这次定然是要帮她的。”

    “还是惜姨大度!”谢明钊撇撇嘴,白姜宜笑一眼,“母亲真是个吝啬鬼!”

    “姜宜笑,她是我的妹妹,你连她都不愿帮吗?”谢允北开口,冷淡的语气中含着几分不满,“给她吧。”

    几人一唱一和,姜宜笑始终没开口,等几人说完,这次意味不明地笑一声。

    “谢明愉张开就要十个铺子,难不成我的私产便是天上掉下来的?”

    姜宜笑眼神定在谢明愉上,“你出嫁,我给你六十六抬嫁妆,你之后时时回府,开口就要银子,我何尝拒绝过你?”

    “却不想你胃口越来越大,如今一开口就是十个铺子,我不可能给。”

    谢明愉脸色涨红,谢允北也拧眉,呵斥道:“姜宜笑,你这是要做什么!为一点银子扰得全家人仰马翻。”

    “我要做什么?我不过就是要个公道,要个安稳日子。”姜宜笑冷下脸,“今后你们的事情我都不会再管,府上账本也会交回。”

    她转身就走,气得在场人仰倒。

    “这......”陈惜惜火上浇油,“怎么表嫂一个商户女高嫁,还这般不知足?难不成她就是因为吃醋,才忽然行事这么张扬?”

    谢明钊觉得自己被母亲丢了脸,愤愤地攥紧手心。

    谢明愉更是不满,直接扯着哥哥袖子哭诉。

    “行了。”谢允北对妹妹道:“我明日去说,你先歇下吧。”

    “我跟表哥一起去。”陈惜惜抿唇笑,“我和表哥之间清清白白,表嫂老这么想,心思只放在雌竞上,果然是个后宅女子。”

    姜宜笑这次实在是不懂规矩,谢允北想,他也该冷冷她,给她些教训。

    ......

    姜宜笑回屋时精疲力竭,坐下身望着自己的一双手,心生茫然。

    “夫人,奴婢给你换药。”春杏红着眼,端着药盘子上来,“您在寺前跪了整整一日,寒气入骨,医师本就说得小心些,不然日后会留伤,回来之后又受了这些委屈,恐怕寒症又要加重了。”

    姜宜笑疲倦地抬眼,低低应一声,思绪渐乱。

    春杏上药时小心翼翼,可姜宜笑膝上肿得青黑,碰上去便疼痛难忍。

    她微微倒吸一口凉气,思绪渐回,却又沉沉叹口气。

    “谢家欺负人。”春杏看着她的伤,眼泪吧嗒吧嗒下来了,“夫人百般忍让,他们却得寸进尺。哪个有脸的人家会将主意打到女人的嫁妆上,就连......就连小公子都帮着他们。”

    姜宜笑苦涩地笑一声,伸手摸了摸春杏的头,“不急,这些年谢家和我的账,我都是分开算的,明日我就将谢家的东西交回去。”

    当时张氏将掌家权交给她,姜宜笑自然受宠若惊,只当她信任自己。

    可当时谢家贫寒,哪来家产,也不过是几亩薄田,一家潦倒的铺子。

    姜宜笑神情微冷,听着窗外的潺潺雨声渐大,膝上的伤又渐渐疼起来。

    “小姐!小姐不好了!”

    门忽地被推开,冲进来一个浑身湿透的丫鬟。

    姜宜笑拧眉看过去,看清来人时心一颤,连忙起身道:“念秋!母亲怎么了!”

    念秋来不及擦水,连忙道:“小姐快回去看看,夫人病重,前几日听闻您去为小公子祈福,一直不让奴婢说,可......可今日夫人忽然不好了。”

    姜宜笑猛地深吸一口气,吩咐道:“来人,备马车,我要回姜家。”

    院里忙起来,姜宜笑拿了一把伞就急匆匆往府外赶,雨却越下越大,倾盆而下,将她大半衣裳打湿。

    出府要经过谢允北的住处。

    姜宜笑却来不及交代,心急如焚,在跨过院子的那一刻忽地被他追上。

    “松开!”

    她下意识甩开谢允北的手,却不想他的手如同铁索般紧紧将她缠住。

    “你要去哪里?”

    “表嫂还是不要闹别扭了,就一点小事,难不成你还要闹着回娘家?多不像话。”

    姜宜笑根本不想追问陈惜惜问什么会在他院子里,她心里只剩下母亲,“夫君,母亲病重,我要回去。”

    谢允北拧眉,望着姜宜笑平日淡然的脸上只余下惨白的茫然,甚至抓着他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嘶,表嫂为了闹脾气,居然连这种谎言都能编出来?”

    姜宜笑哽咽,“谢允北,松手。”

    谢允北本因为她一双红眼而动容的面色骤然一沉,“你能不能学学惜惜,她家出了这么多事情,都不曾见她哭闹,你竟是因些小事,就编造谎言要回娘家?”

    “谢允北,成婚六载,我可曾骗你?”

    姜宜笑身子颤抖,膝上疼得她站不稳,腰上也像是被折断一般直不起来,她强撑着从谢允北怀中挣脱出,跌跌撞撞往外跑。

    “你!”

    谢允北一时不察,被她挣开,陈惜惜眼底闪过一丝算计和得意,见状连忙道:“表哥快追,若是表嫂真的回了娘家,外面怕是要传您对表嫂不好呢!”

    “嫂嫂......嫂嫂这些日子时时撒谎,不也是希望你哄哄她?”

    谢允北脸色一变,当即追上去,姜宜笑却跑得没命一般,竟是比他还要更快一步。

    终于,追到门口时,姜宜笑因为要上马车,被谢允北追上。

    “下来,成何体统,闹事也要有些分寸!”

    谢允北一把将姜宜笑拽下来,姜宜笑险些倒在地上。

    “你们给我回去,今日谁敢给夫人驾马车,谁就给我滚出谢家!”

    姜宜笑眼泪已经哭的流不出来了,一双眼睛却红得像是滴血,

    “谢允北,我母亲身子不好,你让我回去,不要逼我恨你。”

    “这么多年,我为谢家殚精竭虑,何曾在人前说过你一句不好?”

    谢允北不松手,驾马车的车夫怕他,更是悄悄将马车驶开。

    姜宜笑瞬间瘫软在地,狠狠咬了谢允北一口,抢过车夫手中的缰绳。

    车夫见状更惊,连忙一挥缰绳,飞速离开。

    “你不要闹了。”

    谢允北就站在谢府门前的牌匾下,冷淡的眼神中含着几分沉怒,

    他盯着雨幕中的姜宜笑居高临下道:“你现在回来,我便不和你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