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练也是ACE重组之后才来执教,但整个HCC都知道ACE和TKR那水火不容的关系,据说TKR的中单当年和沈慢闹的很僵。
后来ACE重组,成绩不佳,两队差距更大,别说训练赛,平时互相连招呼都懒得打一个。不过懒得打的这边都是沈慢,教练几次看见秦一星热脸来贴沈慢的冷屁股……也不知道秦一星到底怎么想的。
沈慢没空管教练的心理活动,那双眼珠子落在辣椒上就没移开过,还想再吃,盘子却突然被一双手移开了。
“队长。”徐舟野声音轻轻的,“差不多了。”
沈慢扭头和徐舟野对视。
两人目光相触,徐舟野的眼神温和,微微弯着眼角面对沈慢的眼睛,丝毫不躲闪。
沈慢略微有些诧异,他以为徐舟野会移开眼睛。
“嗓子还没好。”徐舟野说,“吃太多,又咳嗽起来怎么办。”
沈慢说:“我觉得我……”他想说我觉得我已经好了,结果好字还没出口,喉咙就传来一阵痒意,“咳咳咳咳。”没憋住,还是咳了出来。
徐舟野笑道:“你看吧,咳嗽就像喜欢,忍不住的。”
沈慢:“咳咳咳咳咳……”
徐舟野摊手,一副你看我说什么的模样。
沈慢理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徐舟野把蘸碟抽走。
“等好了,陪你吃个够。”徐舟野笑着承诺。
沈慢:“……”唉,生个病真是低人一等。
六月底,已入盛夏。
斑斓的阳光伴着聒噪的蝉鸣。
周六,基地下午放半天假,沈慢窝在房间里打游戏,他嘴里叼着根冰棍,咬得咯吱作响。
电话突然响起,沈慢看了眼屏幕上的名字,犹豫片刻才接起。
正在看游戏视频的徐舟野,忽的听到了沈慢的声音。
声音是从阳台那边传过来的,他们住的是别墅,阳台共通向一个小花园。
徐舟野朝外望去,看见穿着T恤短裤的沈慢站在花园里接电话。他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徐舟野却从中看出了些许烦躁和不愉。
隔得太远,徐舟野也不知道沈慢在说什么,只看到他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捏着冰棍,被热气一烘,冰棍融化得很快,甜腻的糖水顺着沈慢白皙修长的手指滑到了小臂上。
黏腻的触感让沈慢似乎有些心烦,连带着声音也大了些,徐舟野隐约听到几个字,大概是什么出国,回家之类的……
又过了十几分钟,天气热得厉害,沈慢的额头鼻尖都被晒出了些细密的汗水,苍白的脸上浮起不正常的红晕,看起来简直像是要中暑。
徐舟野正想着要不要出去叫沈慢一声,就看见沈慢挂了电话。
沈慢捏着手机,嘴唇抿出一条紧绷的线条,他烦躁地看了眼另一只手上化得几乎快要没有的冰棍,垂着眼眸探出舌尖舔了舔被冰棍弄得黏腻的手指……
徐舟野:“……”
顺手把剩下的冰棍棍子扔进了垃圾桶,沈慢转身进了屋子。
迎面而来的是沁人皮肉的凉意,但他没觉得冷,反而感觉有些热,用手撑了撑衬衫的领口。指尖的黏腻更让人觉得不适,沈慢去了厕所,把手上的糖渍仔仔细细地洗净,又捧起水洗了一把脸。
咚咚咚,门被敲响。
沈慢问了句谁,传来了徐舟野的声音:“是我,队长。”
沈慢:“有事吗?”他觉得有点不舒服,靠在卫生间的墙壁旁,没去开门。
“阿姨刚炖了点银耳汤。”徐舟野说,“让我给你送过来。”
沈慢闻言失笑,徐舟野来基地的时间短,大概不知道他的性格。基地里的别人都知道,所以从来不会有什么阿姨做好了食物特意来叫他的情况。
本该要习惯性的拒绝,但却突然想起了他生病的那天晚上,喝到的那碗粥也是徐舟野端来的,还带着些小心翼翼的神情,这个比他还小三岁的小孩好像在习惯性的照顾他,沈慢心里不由得冒出些不忍,犹豫片刻,走向门口。
徐舟野面前的门嘎吱一声打开,门后是刚洗完脸的沈慢,他脸上挂着湿漉漉的水珠,热气还没褪下,脸颊和嘴唇上都带着些异样的嫣红,被白皙的肌肤衬托得好看极了。这样一张格外艳丽的脸,配上的却是漫不经心的冷淡眼神……
徐舟野只是恍神了片刻,便笑着将手里的碗递了过去:“加糖了,你尝尝够不够。”
“谢谢。”沈慢说。
“不用谢。”徐舟野说,“教练说训练赛在明天下午,和TKR。”
“好。”沈慢点头。
“对了队长。”徐舟野说,“医生开的药你再吃一天吧,巩固一下,怕咳嗽反复。”
“好。”沈慢说。
“那我走了。”徐舟野转身。
沈慢关了门,回到桌子旁放下银耳汤。
银耳汤的温度刚刚好,不热也不冷,沈慢看着它发了会儿呆,才拿起勺子舀了一勺。
甜度适宜,清甜润口,是好喝的,沈慢想,徐舟野,谢谢你。
——
和TKR的训练赛在周六下午。
沈慢站在走廊尽头的窗户那儿抽烟,走廊里没空调,空气有些闷热,他一边摆弄手机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
群里消息一条接着一条,沈慢瞟了眼,没点进去看。
大概是在聊下午的训练赛。
上午的时候教练就开了会,说想用TKR来试试新开发的阵容强度,问他们有没有什么想法,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落在沈慢身上,意思很明显,是在问他的意见。
沈慢懂了教练的意思,试新阵容的意思就是不拿最拿手的那一套,大概率是要输的。
这是正常的战术,很少有战队会在训练赛的时候拿出自己的最强阵容,大多数都是在尝试一些新的配置。
这两年间,ACE打TKR只赢过上周一场,大家心里都憋着股劲儿,沈慢应该也是如此。
可说来或许没人信,他其实并不是很在乎。
沈慢记得秦一星走的那天晚上,来找了他一次,两人相顾无言,秦一星欲言又止,沈慢坐在他对面垂眸玩手机,连个眼神都没给。
最后秦一星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叫了他一声沈慢。
沈慢头也不抬:“嗯?”
秦一星说:“都要走了,你就不能看我一眼。”
沈慢说:“都要走了,看不看不都一个样。”
秦一星被沈慢气笑,他说:“你从未把我看进过眼里。”
沈慢听到这句话,终于抬了头,他睁着那双黑色眼睛,目光空洞洞的,像无机质的漂亮玻璃珠,他歪了歪头,语调缓慢又疑惑,他说:“秦一星,你该不会喜欢我吧?”
秦一星落荒而逃。
他慌乱的背影回答了沈慢的答案,但和秦一星的猝不及防相比,沈慢冷静得就像问的是今天晚上吃什么。
没什么好惊讶的,沈慢从小就知道自己好看,从旁人惊艳的眼神,从许多特别的优待,他都知道自己是比一般人好看的。
喜欢他的人很多,秦一星只是其中一个,沈慢并不为此感到与众不同。
或许是那天的反应把秦一星这家伙伤到了,后来打起比赛来格外的狠,沈慢心想这人真是莫名其妙,搞得自己好像始乱终弃似的,其实两人也就是关系普通的队友,要走就走,何必弄得像什么宿敌,气氛怪怪的。
不过似乎只有他自己这么想,其他的所有人,粉丝,教练,包括赵蕤——都觉得沈慢应该对秦一星有些怨怼。
然而沈慢没什么恨意,他只是觉得秦一星选了他自己要走的路,所以分开也很自然,这不都是人生活中必须经历的吗?
人生是孤独的旅程,各走各的路实在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
至于真正让沈慢心烦的,其实另有其事。
他妈要回来了,下周的飞机,从欧洲飞回来,回来就算了,还非要见他一面。
沈慢觉得他们没什么见面的必要。
他爸妈离婚多年,爸爸再婚,妈妈天天往国外跑,他跟着外婆生活,后来十几岁的时候外婆去世,在家庭关系上几乎就没有了牵挂。他虽然没得到过什么父母的关爱,但在经济上也没有被亏待过,小时候大概怨过,但长大后发现再纠缠本就得不到的东西挺没意思,便也想开。
这次他妈突然要回来,还想来基地看看他,他压根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甚至可能连叫出那一声“妈”都要挣扎一下。
沈慢有点心烦,咳嗽着点上第三根,远远地看见徐舟野从走廊尽头冒了出来,朝着他这边走。
莫名有些心虚,沈慢转身熄了烟,打算若无其事地往训练房走。
没走两步,就被徐舟野堵住。
“队长?”这刚满十八的小孩比他还要高半个脑袋,站在他面前跟堵墙似的。
沈慢自知理亏,举起双手:“就抽了一根。”
徐舟野:“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沈慢:“……三根。”
徐舟野:“……”
委屈又谴责的眼神太折磨人,沈慢败下阵来:“我错了,病好之前都不抽了。”
徐舟野明显不相信,还瞅着沈慢。
沈慢无奈:“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这话有份量,徐舟野信了,笑着转身让开了路:“下午训练赛加油啊,队长。”
沈慢无奈:“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