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儿了?”

    宋声声已经换好了衣服,长发编成了长长的辫子,衬得脸小小的,在逐渐闷热的夏日里,显得干净清爽。

    傅城扬了扬手里提着的东西,“去买了点包子和豆浆回来。”

    傅城看她的气色好像还是有点白,早上起床的时候,她无意识窝到他的怀里,小脸睡得泛红,看上去好像没有哪里不舒服。

    这会儿,脸又白了下去。

    傅城将还热气腾腾的包子放在桌上,拧着眉头问她:“又不舒服了?”

    宋声声想到昨晚是靠这个人帮她揉肚子,才好受点就心烦。

    她摇了摇头:“没有。”

    傅城嗯了声,“先吃吧。”

    宋声声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她对人的情绪本来就敏感。

    这会儿傅城的心情好像还挺低落的,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但他表现得却不是很明显,不是熟悉他的人,根本看不出来。

    大清早的,谁招惹他了吗?

    不过宋声声才不会问他为什么心情不好。

    她不想问,就不问。

    因为她问了,就要安慰他。

    可是安慰别人,是一件很耗费时间和真心的事情。

    以前,她妈总拧着她的耳朵,恨铁不成钢的说她的嘴巴里吐不出一句好听的,弟弟妹妹哭成小泪人了也不知道说两句好听的哄一哄。

    可是宋声声就是不太想用骗人的话,去哄别人。

    怪不自在的。

    别人哭,她共情不了,还要装模作样装出自己也和她一样难过,这太虚情假意了。

    于是这会儿,宋声声就没心没肺拿起包子慢吞吞的啃着。

    包子馅儿都是肉的。

    她很喜欢吃。

    不知不觉吃的就只剩下一个,宋声声才想起来问:“你吃了吗?”

    傅城一直拢着的眉心好似舒展了些许,他说:“吃过了。”

    于是宋声声就心安理得把最后一个包子给吃完了。

    傅城这会儿才有空打量她的住所,昨晚也没来得及仔仔细细的看过,屋子小小的。

    不过收拾的很干净。

    门后面藏了把斧头,外面有锁,里面也有锁。

    看得出来她很小心翼翼,也处处防备着别人。

    傅城又不是不知道她多胆小,这几个月一个住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兴许也会胡思乱想,被自己吓得辗转反侧。

    傅城希望她这几个月过得好。

    今早之前,也以为她过得的确很潇洒。

    可是,也不全是这样的。

    不然她又怎么会偷偷躲起来哭?

    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其实很胆小,又有些粘人,喜欢亲吻,喜欢拥抱,喜欢一切亲密的动作。

    这些亲密的纠缠。

    能给她更多的安全感。

    每次吵完架,她信誓旦旦说要分开睡,到后半夜还是会不自觉的滚到他怀里,手里抓着什么东西,才能睡得安稳。

    傅城想到这些,心脏浮起无法言表的刺痛来。

    比针扎还要疼上那么一点点。

    “吃完了?”

    “嗯。”

    宋声声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快到她上工的时间了。

    她拿上钥匙,明里暗里已经开始用话驱赶他:“我要去工作了,傅团长,请你离开。”

    一本正经的同他气。

    傅城听了当然会不舒坦,又有点觉得好笑。

    可是此时此刻,他实在笑不出来。

    傅城挡住了她的去路,像根牢牢扎在这里的柱子,纹丝不动。

    甚至还非常过分的从她手里夺走了她的钥匙,在她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傅城看着她,问:“这几个月,过得好吗?”

    房门在刚刚已经被他随手给锁上了,连着缝隙里的光线一并被关在外面。

    晦暗的光线,使得男人平静的神色看起来都深刻一些。

    宋声声往后退,他就一寸寸往前进。

    迫人的气势,似乎要把人逼迫到窒息。

    宋声声现在在他面前就是不想示弱,她灰溜溜的从首都跑过来,不是要让他看笑话的。

    她绝口不提这几个月的酸楚。

    被流氓骚扰时的害怕。

    各种各样的艰辛。

    她大声的说:“我过得很好。”

    宋声声说:“你也看见了,我比之前还胖了几斤,邻居喜欢我,师傅也觉得我很好,能吃能睡能干。”

    她又强调了一遍,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嗯,我就是过得很好。”

    她也没有撒谎。

    好吧,可能是没有那么好,但是也没那么坏。

    傅城的喉结动了动,声音有些沙哑:“那为什么还要偷偷躲起来哭?”

    他在她讶异的目光中,一步步往前。

    傅城看着她渐次泛红的眼睛,“为什么哭啊?声声,是不是受欺负了?”

    宋声声的胸口起伏有些剧烈,她的鼻子几乎瞬间就酸了。

    有种被戳破了的羞耻,起起伏伏的心情,纠纠缠缠的情绪,根本就说不清楚。

    她极力控制着,眼泪还是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她想,傅城怎么能那么坏呢?

    为什么要戳破她呢?

    知道她过的也不是什么都顺利,他是不是很得意?是不是很高兴?是不是觉得她很活该?

    居高临下的,欣赏着。

    看吧,谁让你要离开我,谁让你要跑,吃了苦头吧。

    不能怪宋声声总是把人想的那么坏,从小她就是听这些风凉话过来,只要她忤逆了大人,或者不听话。

    就会有无数的人站出来的笑话她。

    谁让你这样呢?谁让你不听话呢?

    她浑身轻轻的颤抖,她的双手忽然爆发一阵大力,推开了她面前的男人。

    滚烫的眼泪随着她颤抖的声音一并落下。

    “是!我是会偷偷躲起来哭!我是过得没那么潇洒、没有那么好,是被人欺负了。”

    “那又怎么样?你是不是也想看我的笑话?是不是想嘲笑我不应该离开你!”

    她的身体抖得不行,声音也抖得不行。

    她咽了咽嗓子,“可是,可是我一点都不后悔。”

    傅城听得心如刀割,他抱住浑身发抖的她,发红的眼睛不仔细看还以为是血,他的声线听起来也有些颤:“声声,我是心疼你。”

    宋声声茫然的眨了眨眼,是吗?

    会有人心疼她吗?

    她不敢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