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嫁给了一名军官,她的丈夫应该会好好保护她。”

    霍言虽然没有见过声声的丈夫,但是声声前两次过来,瞧着珠圆玉润,一看就是被精细滋养的很好的人。

    问她两回,她也都说丈夫对她很好。

    霍言看她眉眼间的神态,瞧着同以前也没什么两样,从前是什么样,如今还是什么样。

    没有多出来的被生活磨砺过的疲倦,也没有生儿育女过后的操劳。

    想必她的丈夫八成是她口中说的那样,对她很好。

    傅远听到军官两个字的时候,整个人迟疑了一下,宁城只有一个军区,倒是没想到会这么巧合。

    不过在这个年代嫁给军官,日子是会轻松一些。

    不用为分房发愁,粮票和工资,也都够用。

    傅远气道:“听起来还不错。”

    霍言见他面无异色,猜到了像傅远这样的人是不可能会喜欢家里定下来的婚约,听到未婚妻已经结了婚,根本不会在乎。

    他说:“是啊,她不容易,我不想再害她,我也不想她和我扯上什么关系,希望你不要去调查她,她和资本家没有任何关系,甚至都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

    霍言对傅远也不是完全放心,虽然相信傅家的为人,不至于再来对一个已经在农场改造好几年的人下套。

    但在人人自危的时代,他也不敢全然交付信任,害了自己不要紧,不能害了本来就够可怜的声声。

    傅远看得出霍言的谨慎,他做事八面玲珑,还从未被人这样赤裸裸的怀疑过居心。

    傅远心里不大痛快,他扯了扯嘴角,弧度有些冷淡:“我没查她,霍同志,你现在除了相信我,没有别的选择。”

    “而且你觉得我有特意跑来宁城,陷害你的必要吗?”

    常年身居高位的男人,哪怕展露半分的不悦,气势上也足够的沉重,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下来,令人喘不过气。

    霍言却也没有那么软弱,不是三言两语就会被吓住的人。

    他平静迎上男人锐利的目光,对视了几秒钟,挪开了视线,他叹了口气,说:“傅同志,是我小心之人,我身上的确没有你需要利用的价值。”

    傅远神色稍霁:“霍同志,我同情你的遭遇,这回冒险来见你,不只是因为长辈的情分,我本人也十分钦佩你的为人。”

    “国家正是需要人才建设新社会的时候,往后的局势,谁也说不准。”

    “还有,霍同志,我对你的外甥女没有其他的企图,也不想和你们扯上多余的关系。”

    “我崇尚自由的恋爱婚姻,父辈之间的承诺对我本人、对她都不公平,我不会当回事,你大可放心。”

    “只不过你的家人也很担心她在国内的境况。既然你说她现在过得很好,那我确实没有必要去打扰她。”

    “我弟弟也在宁城军区,人没有一辈子都顺顺利利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需要别人雪中送炭,你不用急着拒绝我的好意,认真考虑之后再回答也不迟。”

    霍言听出来了傅远真的是好心。

    他觉得傅家人这次如此的不避讳,想必是他们提前就收到了风声,往后的风向会变,他们也才会跟着迈出这一步。

    傅家本就欠了他们霍家。

    他们愧疚,想要补偿,也正常。

    霍言想通之后,整个人也没有刚才那么紧绷:“傅同志,你说的有道理。”

    顿了顿,霍言说:“往后有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会让她去找你。”

    傅远也不是乐于助人的性子,因为这两人都比较特殊,他自然就得上心。

    而且长辈交代的事情,不做不行。

    霍家求人帮忙递话,私底下许诺了大笔的好处,其中就有如今国家最缺的外汇。

    外汇很重要,缺口也大。

    傅家也正是要在牌桌上增加筹码的紧要关头,家里一个外交官,一个军区里的高官,想让他们下牌桌,也还是有点困难的。

    此刻,傅远没有任何要打探未婚妻的信息的意思。

    并不关心她什么时候嫁了人,又嫁给了谁。

    “我只有这几天在宁城,到时候有事可以写信寄到首都交给我,或者是去宁城军区找我弟弟。”

    霍言微微诧异,还是第一次听说他有个弟弟。

    “你弟弟?”

    “嗯,他现在是宁城军区主力师的团长,一些小事他顺手就能替你们给办了。”

    霍言听他这么说,心里忍不住多想。

    声声的丈夫也姓傅,真的有那么巧合吗?世界有那么小吗?

    霍言拧着眉头沉思,一时都不知道要不要开口细问。

    说不定真的就只是巧合呢?

    可心底又有一道声音,催促着他尽快问个清楚。

    霍言深吸了口气,下颌微微绷紧,手指也紧紧抓着椅子的把手,指甲掐得发白,他的声线听起来也有点紧绷:“你弟弟叫什么?”

    傅远深深看了他一眼,“傅城。”

    他接着问:“怎么了?”

    霍言感觉胸口憋着口气,下不去似的。

    他整个人就像刚刚震颤过的弓弦,有些发懵,人也有点要晕了。

    竟然还真的就是那么的不凑巧。

    此时此刻,霍言都不能用同名同姓来安慰自己。

    他当然还记得,声声的丈夫就叫傅城,也是一名军官,还是宁城的军官。

    有房子有粮食关系,有钱有势。

    声声身上穿得衣服用的布,料子都和在国营商场买的都不太一样。

    普通的军官,能有这么多钱吗?

    退一万步说,就有这么多钱,他舍得这么花?

    霍言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火烧过似的,一时半会儿都有点发不出声音来,他抬头看向傅远。

    逆光之中,年轻的男人看起来也有些上位者的居高临下。

    霍言欲言又止,这个事,他都不知道怎么和傅远说。

    傅远刚才还说不想和他们扯上多余的关系,兜兜转转,他的外甥女、傅远的未婚妻。

    居然成了他弟弟的妻子。

    霍言决心还是得先瞒着:“没什么,就是有些耳熟。”

    霍言的表情明显不对,傅远也不是瞎子,他不动声色,也没继续盘问下去。

    按照道理,霍言和傅城两人碰不到面。

    霍言在这里改造了这些年,也见不到多余的人。

    既然霍言不想多说,傅远决定去问他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