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声音不大。
车厢那头挤过来偷看的小战士们都听得见。
哄笑了声,纷纷散开了。
平时不苟言笑的团长难得露出温情体贴的一面,他们觉得稀奇,这不是很正常吗。
而且嫂子太漂亮了。
战士们年纪也还小,在战场上个个神勇凶猛,私下里都还是没结婚没对象的小男生。
他们瞧着也心痒痒。
小战士们挤在一块,说话都放低了声音,怕被团长给听见。
“团长真小气,都不介绍嫂子给咱们认识认识。”
“嗨!你们是不知道,团长天天把嫂子的照片藏在身上,夜里睡不着了就拿出来看。”
“你怎么清楚?”
“我好几回出来上厕所,也是意外瞧见的。”
“咱们刘政委想看照片,团长都让他滚一边儿去,半点不乐意。”
“嫂子真漂亮。”
“还是我去火车站接的嫂子,大老远跑过来老受罪了。”
“可不是,咱们坐火车来的时候,十几个小时,屁股都坐疼了。何况嫂子这样细皮嫩肉的小姑娘。”
他们言语中的羡慕,越发明显。
等回了老家,估计家里也会张罗着给他们相看对象,到时候…
不求娶个漂亮的。
只要老婆想着自己,心里头就暖暖的。
傅城没再管那些毛头小子,怀里的人儿睡得正香,不知道梦见了什么,都在流口水。
傅城不禁莞尔,他用手帕替她擦了擦嘴角,轻轻碰了下她的唇瓣:“馋猫。”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饿着她了。
傅城火车这一路上都没怎么睡,伤口结痂之后就有点痒,睡不安稳。
傅城帮她盖好被子之后,起身去找了火车上的列车员。
问她要了点吃的,都是平时会在车里售卖的零食。
傅城借来的钱,基本上花了个干净。
本来想买点糖果和巧克力,早就没了。
列车员说:“三号车厢是后勤部的战士们,还有来支援的医生护士,小姑娘多,你去问问她们有没有。”
说着列车员也觉得奇怪,看不出来这位男同志竟然爱吃糖。
而且再过几个小时就到宁城了。
难道这点时间都等不了?现在非得要吃?
傅城估摸着宋声声也快醒了,想到她睡觉做梦都在流口水,他还真怕给她馋坏了。
男人去了三号车厢。
他一出现,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个子高大,气势迫人,身上的军装制服穿在他身上比电视上的演员还好看。
男人五官深刻立体,浓长的睫毛下是深色的眼瞳。
傅城用剩下的钱,同一个护士换了几块巧克力。
宋声声在快到站的两个小时前,稀里糊涂的醒了过来。
傅城往她手心里塞了两颗巧克力,“吃点垫垫肚子。”
宋声声剥开外面的塑膜纸,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犹豫半晌,还是没舍得把另外一颗给傅城。
她望着他:“你…饿吗?”
“不饿。”
宋声声放下心来,吃完巧克力也没问从哪里弄来的。
便是他千辛万苦弄来的,也是身为丈夫的分内事。
宋声声睡醒才有点精神:“我们是不是快到啦?”
傅城感觉她也坐不住了,“还有一个小时就到宁城站了。”
宋声声望着窗外,小声地说:“想家了。”
一个小时过得很快。
火车呜——的长鸣。
到站之后,外面有部队的军用车来接人。
驾驶员对傅城敬了礼,随后把两人送回军区大院,
小车停在院子门口。
刘婶听到动静,就过来还东西。
她回乡下之前,从声声家里借用了几块蜂窝煤。
这次正好来还了。
刘婶瞧见傅团长完好无损的回来,也为他们夫妻俩高兴。
她也听说傅团长这回又立了功,可以说前途无量。以后继续往上升也更容易。
“声声,这十块蜂窝煤,刚好拿来还你。”
“刘婶,你对我怎么还这么气?你拿回去吧,我家里的蜂窝煤还有许多,够用的了。”
宋声声就是这样。
她是个小气鬼,但是对熟识的人,从来都大方,不会非常吝啬。
刘婶听到她这么说,便也没同她假气。
既然是左右邻居,平时就少不了要打交道,你送我点什么,我又送你点什么,属实正常。
刘婶笑了笑:“那我就不和你气了,对了,她们让我帮忙问问,上回帮你送蜂窝煤回来的男人是不是你们供销社的职员?”
刘婶那些天不在家,没见到沈知书,不然她也不会开这个口。
今儿刘婶主动多嘴问这么一句,也是有原因的。
丁营长的家属,也就是张芬张姐。
她接过来的小侄女,宁芳芳还在大院食堂里做工,长得水灵,年纪也到了。
愣是没谈到合适的对象。
刘婶比张芬还年长几岁,张芬拉下脸帮她侄女打听送货的男人。
姑侄两个,把话说得滴水不漏。
什么一见钟情,看上眼了,就想试试。
刘婶顺水推舟,就接了这个人情,问宋声声打听来了。
宁芳芳当然不是真的看上了沈知书,更不是请人帮忙撮合。
她不动声色的,就是想借刘婶的口,让傅城知道,哪怕宋声声千里迢迢赶去南省。
但他在战场上为国为民的头两个月。
宋声声可一点儿都不老实,都能使唤年轻俊美的男人给她送这么多的蜂窝煤。
没点猫腻,说出去谁信。
宋声声还没开口回答刘婶的话,傅城撩起眼皮,冷色的瞳孔静静凝视眼前的女人,他漫不经心落定几句话:“家里的煤不够用吗?我记得我走之前还买了不少。”
“下雨天…我忘记收了。”她生硬的解释:“蜂窝煤受了潮,用不了了,我就随便去买了点。”
她生硬的狡辩结束后,感觉落在她脸上的视线还是有几分捉摸不透的凉意。
她这样对男女感情迟钝的天才。
感觉到山雨欲来的窒息。
宋声声在心里默默的想,看来果真不能让傅城知道,她和沈知书见了好几回。
她低眉顺目,眼神有些飘忽。
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心虚,她和沈知书这回可真的是清清白白,连一句过界的、暧昧的话都没说过。
傅城知道她粗心大意、笨手笨脚。
也怪他走之前没提醒她,平时她基本不管这些琐碎的事情,忘性又大。
傅城便也没多想,只说:“等会儿支个小棚子,以后也不用怕被雨淋坏了。”
宋声声点点头说:“好。”
刘婶还在等她回话,她想了想,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撒谎了。
她本来也没有特别高尚的道德素质,撒谎也不会有特别沉重的心理负担。
这下迫于无奈说个谎话,应该也没什么。
她说:“对的,是在供销社里搬货的小伙子。”
刘婶是个热心肠,也是出了名的人好,谁家有事都愿意多帮衬一把。
宁芳芳这小姑娘,平时见到她们嘴也甜,人勤快。
刘婶对她印象还不错,也愿意帮她多问几句。
“他可谈对象了?”
“刘婶,你…你是要给人做媒吗?”
刘婶笑了笑,点头:“是,这事不兴往外说,我就只和你说道说道。”
宋声声有点好奇,但也没问刘婶是要帮谁说媒。
“应该是没有的。”
不过宋声声觉得这事儿悬。
虽然沈知书从没开口说过择偶条件,但是宋声声猜他眼光很高。
刘婶拉着她的手:“声声,你帮我们多打听打听,他喜欢什么样的。”
“芳芳说那天听见你叫他哥,他是你家亲戚吧?是亲戚就好问了。”
本来一直没吭声的傅城,神情忽然一顿,他开了口:“你哥?”
她哪里来的好哥哥。
她只有一个情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