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见了礼,恭声道:“太子殿下,陛下召您即刻进宫。”

    萧玦并未问乾元帝召他所为何事,淡淡道:“今日孤携太子妃回门。”

    李公公看了眼时鸢,欲言又止。

    时鸢冷嗤一声,神色不耐。

    婚是老皇帝赐的。

    老皇帝不可能忘了今日是她回门的日子。

    故意整这一出,也不知安的什么心。

    反正这门,她今日是回定了。

    “殿下先进宫吧,我自个儿回去。”

    时鸢转身欲走,她也不是非要萧玦陪她回去,排面什么的,她又不在意。

    “坐着,”萧玦按她坐下,语气不容置疑,“三朝归宁,岂有让你独自回门之理。”

    时鸢疑惑:“谁说我一个人回去了,这不还有弄月陪同么?”

    太子殿下很好脾气解释,“按规矩,三日回门当由夫君陪同。”

    时鸢眨了眨眼,半晌,“哦。”

    李公公目光在二人之间徘徊,上前两步,低声将乾元帝的原话说了一遍。

    时鸢耳清目明,坐在一旁,一字不落听了去,旋即笑了:

    “折子是我命人送进宫的,陛下要问罪,大可冲着我来,与太子殿下何干?”

    李公公诧异:“太子妃您……”

    他诧异的不是太子妃替太子将折子送进宫,毕竟以太子妃的性子

    ——哪怕将折子撕了,都不是什么令人震惊的事儿。

    只是昨日陛下批折子的时候,他在旁伺候,自然清楚这些都是弹劾东宫的折子。

    看太子妃这反应……莫非已经看了折子上的内容?

    “先回门,”萧玦握了握时鸢的手,温声,“父皇那边,我晚些时候再进宫解释。”

    平日乾元帝不会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揪他的错。

    唯一的可能,便是不想他与靖远侯府走的太近。

    大婚给足排面,不落皇家颜面即可,归宁只是锦上添花。

    女子归宁何其重要,父皇事后怪罪也罢,左右他断不会委屈时鸢。

    时鸢却不依,往椅背上一靠,手一搭,笑道:

    “殿下,哪能让陛下等啊?我爹又不急,脾气也好,咱们晚些回门也无妨。”

    李公公揩了一把汗:这是拐着弯骂陛下脾气不好了?

    萧玦皱眉:“时鸢。”

    说好的这个时辰回门,说推迟就推迟,就算靖远侯这个岳丈不说,旁人怎么想?

    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子妃刚嫁进东宫就失宠了。

    时鸢不管他,扭头冲外喊道:

    “弄月,回去同我爹说一声,我晚些回门,推迟些开宴,可别让我和殿下回去也吃不上一口热乎的。”

    这回轮到萧玦愣了。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有些受宠若惊。

    他的太子妃竟愿意等他从宫里回来,与他一起回门?

    这回太子殿下又猜错了。

    时鸢起身理了理衣襟,抬眸:

    “走吧,我陪你一道进宫。”

    萧玦站着不动。

    时鸢却等不及了,一把抓起他的袖袍往外跑:

    “走吧走吧,陛下该等急了……”

    李公公:我看您是急着带太子殿下回门吧?

    *

    嘴上说着急,时鸢其实也不急着进宫,故意让马车慢了些,等的乾元帝都不耐烦了,这才下了马车,在宫门口乘步辇入宫。

    一路上萧玦看她的眼神有些复杂,却一直没开口。

    时鸢侧眸再三叮嘱:“待会儿见了陛下,你别说话,都交给我。”

    萧玦目光更难明了。

    时鸢抵唇咳了咳:

    “那个,昨夜是我自作主张将折子送进宫的,哪里知道老……陛下这般小气,多大点事啊,这都要怪罪……看来昨日皇后将陛下气得不轻,大清早火气还未消……”

    萧玦望着身侧喋喋不休的小姑娘,弯唇:“好,都交给你了。”

    时鸢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不经意瞥见他眉眼间的笑意,似冰雪渐融,一时竟看的入神。

    她从前怎么没发现,他笑起来这般好看?

    时鸢回过神,暗骂自己色令智昏,日后她可是要拿着和离书走人的。

    乾元帝正在发火,听说太子妃求见,皱了皱眉:“朕传的是太子,她进宫作甚?”

    “太子妃怎么来了?”

    “是啊,太子妃……”

    进宫议事的几位朝臣低着头交头接耳。

    乾元帝脸色又沉了几分,识海中突然跳出张那秀靥温婉的脸,语气稍缓,“让她进来。”

    内侍躬身退下。

    须臾,时鸢和萧玦一同进了大殿。

    因着今日回门,萧玦穿着一身常服,时鸢嫌累赘,也未穿太子妃品级的华服。

    乾元帝见状,面上有些不满。

    不等他出声斥责,时鸢规矩行礼:“臣媳给父皇请安。”

    乾元帝斥责的话刚到嘴边,又滑了回去:“起来吧。”

    说罢看向一旁的萧玦,“朕传你进宫,怎的还要带上太子妃?”

    萧玦拱手作答,被时鸢挡了回去。

    “父皇,是我央着太子殿下带我进宫的。”

    此话一落,立马就有老臣笑着打趣:

    “看来太子和太子妃感情甚笃,这才大婚第三天,太子妃就一刻也离不得太子了。”

    另外几个老臣也跟着笑。

    时文州在朝中吵不过他们,下了朝便仗着武力动粗。

    他们打不过那老匹夫,还不至于奈何不了一个女娃娃。

    时鸢脸皮厚,亳不气回他一句:“我和殿下新婚宴尔,感情自然好的很,不劳诸位关心。”

    几位老臣登时没了声,不尴不尬的站着。

    时鸢却不打算放过那人:

    “听说不久前储大人的妾室携了银两跟贵府打杂的伙计跑了,也不知那伙计是何许人也,您那妾室宁愿跟伙计私奔,也不愿做您的妾室……”

    那人脖子涨红,似被掐住脖子的母鸡,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乾元帝开口解围:“太子,昨日的折子……”

    “父皇,”时鸢出声打岔,顿了顿,“我今日进宫,有一事想请父皇作主。”

    乾元帝略有意外,挑眉:“你倒说说看,太子欺负你了?”

    “倒也不是,”时鸢深吸一口气,看了眼身侧的萧玦,似有些难以启齿。

    乾元帝见她这副模样,更加确信心中的猜想,冷声开口:“说,若太子欺负了你,朕定会为你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