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时文州担心时鸢逃婚,在紫竹苑外面加强守卫。

    时鸢从慈光寺回来后,时文州便把那些守卫撤了。

    故而时鸢这回出府格外的顺利,无人拦她,只是暗中有多少人跟着,她就不得而知了。

    直到她在太子府门口停下,那种被人盯着的异样感才消失。

    时鸢瞟了眼手上的令牌,眉头微蹙。

    原本她是打算翻墙而入的。

    毕竟她明日就要嫁进东宫,万一被人瞧见,误会她急不可耐怎么办?

    转念一想,太子府定然守卫森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只怕她还没来得及亮出身份,就被人当作刺乱刀砍死了。

    然后就会传出太子妃嫁入东宫的前一天,被太子府的守卫乱刀砍死。

    太子府门口的守卫没见过时鸢,以为又是哪位大人府上的姑娘。

    因为思慕太子殿下,站在门口望眼欲穿,只为远远看上太子殿下一眼。

    这些年,这样的女子不在少数。

    只是没有一个有胆子靠近。

    ……倒是有一个。

    颖国公府的齐姑娘。

    乾元帝下旨赐婚那日,萧玦从宫中回来,刚下轿辇,齐如萱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众人深吸一口气,暗叹不愧是颖国公府的姑娘,有胆色!

    结果一下刻,她就哭哭啼啼跑开了,一连数日没在宴上露面。

    时鸢也听说过这事儿。

    当时她一心退婚,从弄月口中听说此事,一度以为萧玦不喜太过主动的女子。

    她在他面前装得主动,轻浮些,总是没错的。

    后来她试着替萧玦和时兰制造机会,发现萧玦也不喜温婉贤淑那一种……

    这可把她难倒了,索性也不装了。

    可不管她如何过分,萧玦一丝想退婚的痕迹都没有。

    总结下来,萧玦娶她就是为了拉拢她爹。

    经慈光寺一行,她又有了新的答案。

    时鸢上前两步,正要开口,太子府的守卫尚不及反应,就被对方手上的令牌给震惊了:“您……”

    守卫不敢抬头看时鸢,纷纷敞开一条道,躬下身恭敬至极:“……您请。”

    时鸢不由得多看了那令牌一眼,身后传来守卫的嘀咕声。

    她扭头看过去,守卫垂头不语,一个比一个恭敬。

    待她离开后,守卫顿时炸开了祸:“我没看错吧?那是咱们府上女主子的身份令牌?

    “殿下明日便要去靖远侯府迎亲,方才那位……”

    “难不成她就是……”

    “不可能!”

    “明日便是大婚的日子,太子妃这个时候来找殿下做什么?”

    “我知道了!方才那位姑娘定是对殿下情根深种,得知殿下明日就要迎娶太子妃,拿着殿下给的令牌上门宣示主权来了!”

    “听说太子妃性情跋扈,且力大如牛,方才那位姑娘瞧着弱不禁风的……唉!日后府上可就热闹了。”

    ……

    暗中跟随时鸢的隐卫:“……”

    而此时他们口中那位弱不禁风的负手步入太子府,无视路边丫鬟好奇的目光,无所事事遛达了一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她、迷、路、了。

    时鸢抬手按了按额心,随手逮了一个丫鬟带路:“我找你们太子殿下,烦请带个路。”

    若是东宫还好,以前她跟着哥哥常出入东宫,早已轻车熟路。

    可这太子府……她还是第一次来。

    在此之前,太子府是没有丫鬟的,因为考虑到时鸢这位太子妃需要人伺候,随风这才安排了几十个丫鬟进府。

    这位丫鬟明显是刚来的,支支吾吾了半天,摇头:“奴婢不知。”

    时鸢:“……”

    她甚至想倒回去看看那门上的牌匾,这真的是太子府,连府上的丫鬟都不认路?

    早知让弄月跑一趟了。

    时鸢又叫住了两个丫鬟,得到的回答要么是摇头,要么是不知。

    “太、太子妃?”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时鸢回头。

    小丫鬟小跑着上前,惊诧道:“太子妃,您怎么来了?”

    时鸢记得这丫鬟,她推宣王落水被老皇帝禁足在撷珍殿的那几日,便是她在旁伺候。

    时鸢不多解释,言简意赅:“带我去见你们太子殿下。”

    若是承认她迷路了,那才是丢脸丢大了。

    “哦,好,”小丫鬟在前面引路,不由多问了一句,“太子妃想见殿下,为何不叫门房通禀?”

    时鸢捏着袖中那块令牌,她怎么知道,那几个守卫见到她跟见了鬼似的……

    但她还是想问一句:“太子府的丫鬟都不识路吗?”

    小丫鬟斟酌了她话中的意思,反应过来,细声解释:

    “殿下不喜丫鬟伺候,府上只有奴婢一个丫鬟,还是殿下提了一嘴,随侍卫这才安排了几个丫鬟进来。”

    丫鬟顿了顿,“她们进府不久,怠慢了太子妃,还请太子妃恕罪。”

    时鸢摆摆手,“无妨,走吧。”

    小丫鬟点头,在前面引路,偷偷瞥了时鸢一眼。

    殿下这会儿还在汤泉池,她自作主张将太子妃请进去,殿下应当……不会怪罪吧?

    时鸢并未生疑,直到那丫鬟将她引至一处偏僻的院落,大门一关,她才隐隐感到不对。

    隔着氤氲水汽,那人泡在温泉中,衣衫尽褪,肩膀处的伤口似还没好完,缠着一截绷带……

    时鸢愣愣地看着,脚下似定住了一般。

    从听到脚步声的那一刻,萧玦便发现了时鸢,此刻察觉到时鸢的目光,脸上微诧:“你怎么来了?”

    时鸢回过神,心中暗骂了那丫鬟数遍,镇定道:“昨日在马车上,我……”

    一开口就是结巴,时鸢撇开目光:“你,你先把衣裳穿好,出去说。”

    萧玦这才发现他的太子妃脸红的厉害,很淡定的回了一句:“孤还未泡好,恐怕要太子妃久等了。”

    “你……”

    “不妨下来一起?”

    时鸢瞪大眼不可置信。

    萧玦在外一向有君子之风,竟能说出这种话!?

    换作平常,若时鸢意识到自己被调戏了,定会想法子调戏回去……

    可她怎么也不可能为了较劲,真下去和他一起泡吧?

    时鸢环视一圈,瞧见一旁架子上挂的衣裳,两三步走过去,抱起衣裳就走,侧眸瞥他一眼:

    “太子殿下您自个儿泡吧,不急,我在外面慢、慢、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