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这……大庭广众之下能念出来?

    佛门清净之地,她还要脸吗?

    弄月这是从哪找来的话本!

    就在她愣神间,萧玦不经意瞥见那“经书”里的内容,唇角不自觉弯了一下。

    时鸢眼皮跟着一跳,直觉不妙,接着萧玦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念完了,孤便离开。”

    时鸢头皮发麻:“……好。”

    轻轻翻下一页,入目便是两个小人儿交缠在一处……

    “怎么了?”

    萧玦似是没看出她的窘迫,倾身去看经书上的内容。

    “我不念了!”

    时鸢“啪”地合上书,耳根子红了个透。

    萧玦没放过揶揄她的机会,意味不明道:“看来小师父七情六欲尚未断干净,还需好好修行啊。”

    “你――”

    时鸢攥着拳头,若这会儿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被戏耍了,她就真是个傻子了。

    但她现在的身份尼姑,若是当场发作,才是真的着了他的道。

    时鸢深吸一口气,将一肚子的火憋了回去,萧玦就是上天派来惩罚她的……

    到底是时鸢,羞恼不过一瞬,很快就恢复如常。

    她莞尔一笑:“贪尼初到寺中,还有许多不懂之处,这就回去修行,施主请便。”

    说完抱着话本跑了。

    接下来的两日,萧玦再未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禅房。

    时鸢在捧腹哈哈大笑:

    “终于忍不了了吧?我看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回去了,萧玦日日盯着我念经打坐,我都要怀疑他想当和尚了哈哈哈……若是连太子都出家了,老皇帝不得气死啊……”

    弄月硬声道:您忘了这两日您是怎么过来的?”

    时鸢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说起这两日,她掐死萧玦的心思都有了……

    自从那日从佛堂回来,萧玦便寸步不离守着时鸢,美其名曰请教佛理。

    时鸢用各种理由推拒搪塞,这位太子殿下仍八风不动:

    “虽然小师父出家了,好歹是孤未过门的太子妃,孤在慈光寺住几日,看到小师父过的好,孤才心安。”

    时鸢:“……”

    就算知道他是故意的,看台已经搭起来了,时鸢自然不会拆了自己的台,只得忍气吞声。

    每日提醒自己,她是尼姑,尼姑不可轻易动怒……

    否则那冰棱子指不定在心里如何笑话她呢。

    想通这点后,时鸢整日念经打坐,早起晚睡,吃的是萝卜盐菜,喝的是清粥稀饭,不到丑时便起来敲木鱼……

    总之,一切按照尼姑的标准来。

    第一日,她从佛堂回来。

    打坐一日,念了一日的经,这会儿突然松懈下来,只觉口干舌燥,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

    好在夜里有弄月为她端茶送水,捶背捏腿。

    她眯着眼,舒服地喟叹一声。

    萧玦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时鸢赶紧坐起身,捞起经书,若无其事地翻了一页,口中喃喃念着经文。

    弄月低着头往旁边一站,不敢去看萧玦的神色。

    萧玦踱至榻前,瞥了眼她手上的经书,径自坐下,端过茶盏吹了吹:“小师父今日修行的如何?”

    “关你……”话滑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时鸢有些心虚,也不知道他在门口听了多久……

    “贫尼法号静安,施主唤贫尼的法号即可。”时鸢板着脸纠正。

    “哦――”萧玦点头,极其自然地改口:“静安小师父今日修行的如何?”

    时鸢呛了下,憋出两个字:“……尚可。”

    “是么?”萧玦斟酌着这两个字的意味,复又瞥了眼她手上的经书:“小师父果然对佛法烂熟于心。”

    他这句话听不出是嘲讽还是夸赞,时鸢一愣,旋即低头看经文,瞳孔攸然睁大,手上的经书险些没拿稳。

    “施主谬赞了。”时鸢镇定地将书倒过来。

    所幸萧玦并未拿这事儿堵她,时鸢松了口气,又听他说道:“孤也是第一次见尼姑身边有人伺候……”

    一旁的弄月心头一紧。

    时鸢在心里骂了萧玦千万遍,强笑着让弄月离开,默默又给萧玦记了一笔账。

    弄月担心时鸢,更惧怕萧玦,很没有骨气地退下了。

    弄月一走,萧玦整日都待在她的禅房,似乎是料定她坚持不了多久,就等着她认输,然后心甘情愿跟他回去。

    时鸢岂是轻易认输的性子,萧玦越是如此,她越不肯屈服。

    静默无言中,两人已过了数招。

    比起萧玦的气定神闲,时鸢亦不遑多让。

    她如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等箫玦耐心耗尽,主动退婚。

    就算萧玦愿意陪她耗,堂堂太子殿下,不务政事,成日在尼姑寺盯着尼姑念经,皇帝不开口,那些百官大臣都有意见了。

    思及此,时鸢觉得她吃几日苦也是值得的。

    她迟早有苦尽甘来的一日。

    弄月趁萧玦不在,偷偷推门进来。

    见时鸢木鱼敲的越发娴熟,念起经来,活脱脱就是一个小师太……

    弄月躬着腰咳个不停,把眼泪都呛出来了。

    ……再这样下去,郡主不会真成尼姑了吧?

    事实证明是她多虑了。

    时鸢熬过了每日早起晚睡,每日粗茶淡饭却令她苦不堪言。

    时鸢不似普通的闺阁小姐娇生惯养,娇滴滴一吹就倒。

    毕竟自小在锦锈堆里长大,大鱼大肉从未少过,瞧着面前的粗茶淡饭,真真切切体会到一次食不下咽的感觉。

    可萧玦在一旁盯着,她只好硬着头皮咽下去,偷偷瞥萧玦,萧玦面前同样是粗茶淡饭,却好似在嚼山珍海味。

    时鸢心里稍微舒坦了些。

    若他在一旁吃着大鱼大肉,她杀人的心都有了!

    ……算他心肝还没黑透。

    时鸢咬了口馒头,埋头喝了口粥。

    罢了,就当体验人间疾苦了。

    到了夜里,时鸢饿得肚子咕噜作响,躺在榻上奄奄一息。

    弄月心疼自家郡主,偷偷去外面买了两只鸡腿,往时鸢面前一摆:“郡主,您饿坏了吧?”

    时鸢两眼放光,恨不得将弄月抱起来亲上一口,二话不说捧着鸡腿啃了起来。

    门外,萧玦正欲敲门,闻到屋里传来的香味,终是没说什么,站了会儿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