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鸢一派悠闲,“我这会儿心情舒畅,来凑个热闹,诸位不嫌弃吧?”

    众人眼皮抽搐:“……”

    敢情是齐姑娘在场碍了您的眼,齐姑娘一走,您倒是心情舒畅了。

    齐姑娘若得知宁安郡主此举,只怕脸还没好,又得吐血三升。

    时鸢终究是未来的太子妃,众人敢怒不敢言,纷纷道:“太子妃,您尽兴就好。”

    当然,不乏有人等着看热闹。

    弄月在时鸢声边问:“郡主,您不是最讨厌吟诗作画么?为何又改变主意了?”

    时鸢翘唇,“本郡主心情好,想出个风头。”

    弄月默默退回去。

    萧玦低眸看她明艳的面容,“云泉还要么?”

    这是在告诉她,她做这评诗之人,无论谁得了魁首,她都得不到什么好处。

    时鸢仰头看他一眼,唇角微扯,“太子殿下很了解我?”

    萧玦道:“以你这懒散的性子,不似会做这等吃力不讨好之事。”

    “那我便当你是在夸我好了,可惜这回你猜错了,齐如萱这么想看到我出丑,我岂能不如她所愿。”

    时鸢看向前方那床凤尾琴,“太子殿下可有兴致参加?”

    萧玦还是那句话,“阿鸢若想要云泉,孤便去为你赢来。”

    时鸢扬眉,“本郡主不善音律,这等好琴落在本郡主手上,也是糟蹋了,太子殿下精通六艺,想必也是弹的一手好琴罢?”

    萧玦侧眸,目光柔和,“你若喜欢,日后你嫁进东宫,孤可日日为你抚琴。”

    “不,不必了。”时鸢咳了咳,避开他的目光,“我家又不缺琴师。”

    她声音极淡,萧玦却听见了,“花月坊第一的琴伎都被你花重金买下,的确不缺人抚琴。”

    “我的事你了解的倒是不少。”时鸢剥着橘子,突然想到什么,手上一用力,险些将橘子捏烂,恼道:“你派人监视我?”

    萧玦气定神闲,“孤只是对未来的太子妃上心。”

    时鸢:“……”

    她将花月坊琴伎买入府中已经是她初至汝宁的事儿了。

    而乾元帝赐婚,是两个月前的事!

    萧玦平淡道:“前些日子你私下与红袖楼的伶人竹清见面,同他请教琴艺,你若对音律感兴趣,孤可以教你。”

    时鸢皮笑肉不笑,甚至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她请竹清公子教她抚琴,只有她和竹清公子两人知晓,萧玦又是如何知道的?

    “竹清公子离开红袖楼,是你做的?”

    萧玦不回答也不否认。

    时鸢已然知晓答案,咬牙道:“好,好的很,堂堂太子殿下竟自降身份为难一个伶人……真是叫本郡主大开眼界。”

    弄月瞧着两人又要吵起来,想要劝上时鸢几句,却被她一个眼神瞪回来。

    随风就更不敢了。

    许久,萧玦道:“孤并未为难他。”

    时鸢定定瞧看他,忽而笑了,“以太子殿下您的身份,一句话的事,何须你亲自动手。”

    萧玦似是听不见她的冷嘲热讽,皱眉,“是你先同他……”

    “我与他清清白白。”时鸢怒声打断,哂笑,“还是太子殿下希望我与竹清公子发生什么?原来我在你眼里,从来都是这种不知检点,水性扬花的女人?”

    萧玦沉默,“孤从未这般想过。”

    “不重要。”时鸢淡淡移开目光,“我为人如何,与旁人无关。”说完这话便没了下文。

    两人之间气氛冷滞,对面下人已呈上笔墨纸砚,分发了给家公子姑娘。

    众人都是默认萧玦和其余皇子公主不参加这种活动。

    这次负责评诗的又是未来的太子妃,太子妃是否偏袒太子殿下是一方面。

    太子殿下才高冠世,若太子殿下上场比试,其他人岂不是没有活路?

    一炷香时间过去,婢女依次将众人的诗作收好,随意打乱顺序,放入一花篮,呈到时鸢面前,“请郡主过目。”

    时鸢接过,拿起花篮里的一沓宣纸,一一看过。

    京中众公子姑娘的水平大差不差,做出的诗勉强算是中规中矩,除了个别字迹隽秀尚可入眼。

    还有许多只是来凑个热闹,以至于一炷香过去,一个字也没有憋出来。

    甚至还有人另辟蹊径,在纸上画墨梅,墨菊,牡丹,可谓栩栩如生。

    ……也不算胸无点墨了。

    故而她看过几首,都没有一首出彩的。

    在座不少人都是在毓临书院听过学,如今学成这副水平,这是有多厚的脸皮,才敢在背后嘲笑她绣花枕头啊。

    众人见时鸢眉头紧锁,心下了然,宁安郡主目不识丁,让她来评诗,的确强人所难。

    在场除了萧玦和弄月,人人脸上皆露出鄙夷之色。

    奇怪的是,无一人出声给时鸢难堪。

    他们都在等着这位太子妃打算如何下台。

    时鸢翻到最后一张,指尖微顿,单看这遒劲有力的字体便足见其风骨,再看内容,终于让她眼前一亮。

    无论意境还是用词,皆如行云流水般自如,在一众诗作中脱颖而出。

    时鸢当即拍板,魅首非此人莫属!

    萧玦瞧见时鸢看到手上这首诗的反应,忍不住瞥了一眼,却在下一刻沉下脸。

    时鸢笑吟吟扭头,曼声道:“太子殿下以为如何?”

    萧玦移开目光,冷声评价,“溜须拍马,谄媚逢迎!”作势就要抢她手上的诗作。

    时鸢横手挡下,顺手将诗作交给弄月,“帮我拿着。”

    弄月觑了眼萧玦,手上的宣纸愈发烫手,哆嗦道:“郡主……”

    萧玦一个眼神扫过去,“随风。”

    时鸢侧身躺在靠椅上,挑眉,“众目睽睽之下,你敢对我的婢女动手动脚?”

    随风登时杵成一根木桩。

    时鸢瞧着萧玦一脸黑线,总算出了一口气,低头将余下的诗作一一看过,又看上一首《兰颂》,行笔飘逸,如明月清风,不由思忖:此人该是如何清高雅致的兰君子啊。

    比起方才那首,可谓不相上下。

    如此便不好抉择了。

    一盏茶时间过去,众人看着时鸢漫不经心地翻页,都有些疑感,这宁安郡主究竟看得懂呢,还是看不懂。

    端阳长公主咳了一声,“宁安郡主,可评出今年的佳作了?”

    时鸢看着手边的两首佳作,懒懒抬眸,指了其中一首,“《鸢尾》是何人所作?”

    时鸢话音刚落,周遭哗然一片。

    鸢尾?宁安郡主的闺名便是单名一个“鸢”字啊。

    宁安郡主评诗,此人以鸢尾为题,定是对宁安郡主的夸赞之辞。

    若这人是女子也就罢了,若是男子……

    众人不由自主去看萧玦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