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影没干过打人的活,迟疑道:“郡主……”

    “留着命。”时鸢云淡风轻,“打残了,本郡主派人抬回国公府。”

    “是。”无影恭敬应声。

    齐元柏往后跌了一步,“宁安,你敢……”下一刻,他的脸就被一拳砸到地上。

    无影出手迅速,不等他惨叫出声,腹部,肩背又挨了几脚,肋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齐兄!”

    “齐公子!”

    京兆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般蛮横粗野的女子,推开一众公子哥儿察看齐元柏的伤势。

    这齐公子可是国公爷的独苗儿,就这么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打了,要是国公爷迁怒于他……

    京兆尹眼皮跳了跳,接着愤然甩袖,“宁安郡主,你当着本官的面殴打重臣子嗣,可曾将本官放在眼里!本官今日就要拿你下狱!来人!”

    “谁敢拿孤的太子妃下狱?”

    清冷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声音从大堂之外传了过来。

    京兆尹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拱手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众人见到来人,纷纷跟着行礼。

    时鸢偷偷抬头看了眼进来的人,那人负手而立,眉骨高挺,眸若幽潭,一袭墨色金丝蟒纹宫袍更是将他整个人衬的高不可攀,浑然一派贵气。

    萧玦相貌没怎么变,周身气质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较之少年时的冷漠疏离,岩岩若松,眉间多了几分冷峻肃杀之气。

    巍然若高山之将崩,叫人望之生畏。

    不变的那双看谁都像在看死人的眸子,以及那直得不能再直的腰背。

    唉,她瞧着便累。

    凌厉的目光对上时鸢打趣的眼神,时鸢赶紧敛眉,做出一副恭敬模样。

    据说萧玦从南疆回来后愈发的阴晴不定,性情古怪,除了贴身侍卫,无人敢近他的身。

    左右这太子妃她是不当的,还是别招惹他为好。

    “起来吧。”萧玦声音无波无澜,不辨喜怒。

    那人终于出声,时鸢直起腰背,揉了揉酸疼的脖颈,偏头一瞧,萧玦不知何时行至她身边。

    离她仅有一步之遥。

    时鸢看着那段距离,眼睛攸然睁大,猛地咳了数声。

    大堂内顿时一阵令人窒息的寂静。

    时鸢止了咳,发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她面容淡定,不着痕迹往旁边挪了挪。

    萧玦皱眉,还是和三年前一样,当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

    另一头齐元柏瘫在椅子上,一只手无力地垂下来,脸青鼻肿,呼吸粗重,双腿还时不时抽搐几下,眼皮半翻着,俨然就是没力气了。

    否则还得再爬起来骂上几嗓子。

    京兆尹秉着公事公办的态度,适时出声,“太子殿下,宁安郡主目无王法,砸寻芳阁在前,无故重伤重臣之子在后,按大乾律令,理应关押诏狱,由陛下定守。”

    他说的一袭话慷慨激昂,随他话落,周身还是寒鸦寥寥,静默无声。

    京兆尹揣测不出萧玦的意思,悻悻道:“殿下,您看……”

    萧玦还未发话,时鸢却嗤笑出声,不合时宜地鼓起掌来,一声接一声,打破了周围肃穆之气。

    京兆尹额角突突直跳,“郡主这是供认不讳了?”

    “本郡主只是感叹……”时鸢瞧着他,笑得意味不明,“李大人真是位好官。”

    京兆尹怎听不出她话中嘲讽之意,碍于萧玦在场不好发作,作势一甩官袍:“本官虽政绩平平,自认为官清明,手下无一桩冤案,倒是宁安郡主身为女子……”

    “够了。”

    萧玦出声打断,然后再看向那肆无忌惮的女子。

    “孤且问你,寻芳阁可是你砸的?”

    “不是。”

    京兆尹气岔,“大伙儿亲眼目睹,你敢说……”

    “李大人别冤枉人。”时鸢进了一步,投以挑衅的目光,“不是我砸的,是我命人砸的可好?”

    “你……”京兆尹呛了一下,险些被她的厚颜无耻气出一口老血,偏头请示萧玦,义愤填膺之情溢于言表。

    “何故?”

    萧玦不按常理出牌,眸光淡淡落在时鸢脸上。

    时鸢想也不想,“想砸便砸了,何须缘由。”

    “好,孤再问你,齐元柏……”

    “我打的。”时鸢顿了一顿,“看他不顺眼。”

    见萧玦还欲开口,时鸢微掀了眼皮,“太子殿下还想问什么,我洗耳恭听。”

    “……”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太子殿下也给问住了。

    他的这位未来太子妃,不配合,不认罪,不狡辩,总之就一句,你能奈我何?

    他颇为怪异地看了随风一眼。

    前些年让他去汝宁打探谢家消息,据他搜罗的消息,宁安郡主三年前到汝宁后,师承谢老太傅,学识容貌皆非常人能及,至于这民间风评,实乃世人以讹传讹。

    他虽不信宁安全然收敛了脾性,有谢老太傅亲自教导,较之三年前多少稳重了些……

    如今看来,非但没有收敛半分,反而变本加厉。

    她这般,是真的傲视权贵,一身反骨,还是为了退婚,刻意为之?

    随风抹了抹鼻子,立马上前将他查到的详细禀告。

    他略过时鸢出手打人一事,只说时鸢和萧继之方才吃的饭菜中被人下了毒,而京兆尹未查请缘由就要拿时鸢下狱。

    萧玦一听到下毒,脸色一沉,“对未来太子妃下毒,好大的胆子!”

    “进去搜。”

    “是!”官兵应声,一拥而入。

    京兆尹揣着一双手急如锅蚁,为难地瞅了眼齐元柏,而齐元柏架着一条腿,死鱼般的眼珠子瞪得浑圆。

    齐元柏挣扎着起身,眼看着官兵就要上楼,气血上涌,一激动牵动了浑身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气,只能疯狂给旁边的柳公子使眼色。

    那柳公子迟疑不定,萧继之便替他答了,“你想说齐元柏并未下毒?”

    “啍!你们该庆幸宁安发现的早,若宁安出了什么事,毒害郡主的罪名,是他齐元柏能一力承担,还是你一个小小的户部侍郎庶子能担待得起?”

    “没有!没有……”柳公子听到这话不由得软了腿,竖起四指对天发誓:“齐公子只是同宁安郡主开个玩笑,往他们饭菜中下了一点合欢散……不致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