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镛没跟苏涣说的是,按照族中耆老的评估,朱珍打的主意是让汉津后备第三师白吃白喝苏家他个一年半载的,才有可能打开局面。
毕竟钢铁厂的建设需要时间。找大金内部的钢铁厂协助还好说,要是找上国外的,联络、船期等等更需要时间,这些都不是一蹴可成的。
顶多就是把人分散到煤、铁两处矿区,先把原矿石挖出来等着。这大概是开头的这一年,唯一可以用上人力的地方。
所以朱珍这一手布局,荆州豪族硬是没人敢从苏家手中横刀夺爱。那四五千人安抚得好,能成为不错的助力。假如安抚不好,那就成了会在手里炸开的炸弹。
要是放任这四五千号人自行觅食,去打草谷。信不信朱珍就敢以此当借口,抄了这没本事又要揽事的家族,给朝廷见底的经费做点加砖添瓦的贡献。
这意味着想接下朱珍布的这个局,这个家族不光要有财力,还要有存粮才行。前者能够提供钢铁厂打开局面,后者要能够养半个师,最迟一年,最长不知,两者缺一不可。
所以寻求合作是大多数人眼中,苏家想安稳接下这一局的做法。也因此大家都在等着,等待什么时候苏家老爷撑不住了,不敢吃独食,愿意与他人分润利益,汉津钢铁厂也才走得下去。
甚至在困境初显的第一个礼拜,就已经有人用各种方式,旁敲侧击,寻找合作的机会。只是这个阶段会跳出来的人,无不打着趁机占便宜的心态,个个都是狮子大开口,也不管自己能不能成。
谁知道这一把牌硬是让苏家老爷摸出个地胡的惊喜!不知道从哪捡来的能人,靠着那四五千号人,从无到有,把汉津钢铁厂这个空架子给支棱起来。
这一下,可跌破荆州众世家的眼镜。
原本预计以苏家的体量,或许粮食方面能够撑上个一年半载的。但想把钢铁厂的设备买齐,还要外聘技术人员来教导,苏家的财力可就没有优势,非得找人合作不可。
但现在居然才四个月不到的时间,别说出铁水了,钢水都出来了!
或许量还不算大,也还没有配套的设备厂出来,把这些原始的铁锭、钢锭,打造成合用的工具或材料。但是从无到有,跟从一到一百,两者的难度能是一回事吗?
林文理,这么一个名字自然是进入荆州的世家大族眼中。众人皆认同,只要有这个人在,不论上面是苏家、陈家、蔡家或其他什么家都没关系,钢铁厂就不是个局,而是囊中物了。
不是没人想过去撬苏家的墙角,把那个人才拿捏到自家手里来。但在钢铁厂顺利开局的现在,做这种事情跟想把钢铁厂这一局搅黄有什么不同?
苏家主动求助,跟逼迫苏家不得不求上门,这可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要知道苏家接手这一局,背后可是有靠山的。假如钢铁厂的关键人才被其他家族的人挖走了,不论苏家最后有没有妥协,挖人的家族也必然得罪那位靠山。
假如苏家老爷脑筋轴些,宁可鱼死网破,他自己不好过,也要让别人不好过,那又该怎么办?
朱珍会因为谁掌握了人才,就把事情交到谁手上,只把过错全归到苏涣这个不知变通的人身上,心里不存一点芥蒂吗?
别开玩笑了!大金就是个人情的社会。要是有谁太讲规矩,不近人情,或是单纯以利弊得失决定事情,都爬不上那个位置。
那位老人家最有可能的做法,就是亲自下场,把人给要回来,塞回苏家手中,嘱咐苏涣好好办事。就问那个撬人墙角的家族,这个人交是不交?敢不敢不交?
所以挖人的时机已经过了。现在大家也就只能眼红着看苏家一飞冲天,然后等哪天苏家老爷指缝里漏一些出来,大家赶紧去抢。
想起族中耆老的评价与无奈,蔡镛也只能心里叹一句:苏师兄的运气真好。
嫉妒是不会嫉妒的。蔡镛待在汉津县的位置上,钢铁厂成了,再把汉津县升格成为汉津市,妥妥的功绩入手。何必非要在钢铁厂的利益上分杯羹呢。
钱刚倒没有那么多感慨。大金强盛,他这个旅居在外的游子也与有荣焉。苏涣的钢铁厂重建能够顺利,自己靠关系找来的人能不能派上用场,就没那么重要了。
倒是苏涣很明白,阶段性的成功不是真正的成功。尚且有行百里路半九十,以及功亏一篑的说法。他可是很清楚汉津钢铁厂的不足之处,当然要想办法弥补。
很快地,他收起了那副得意洋洋的神色,在几声苦笑后,换上了一张忧愁的面容。虽然有苦笑声过渡,不至于让人有变脸跟翻书一样快的感觉,但这样的变化一样让两个客人措手不及。
苏涣说道:”叔元贤兄,还有季喈贤弟,其实现在钢铁厂还有一隐患有待解决。这也是那群洋人提到的事情,我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