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今日大福晋来家做客。
进门时听说了,打算一起看过儿子的名字,就问你这件事。
毓溪便示意青莲来抱走弘晖,并要她将大阿哥的名讳告知府里上下,侧福晋那儿还要她亲自去。
青莲一一应下,带着乳母抱走大阿哥,丫鬟们奉来茶水后,也都退下了。
毓溪这才道:你和大阿哥在城门下起冲突,怎么瞒着我不说,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他有没有对你动手?
胤禛摇头:怎么敢动手,不过是言语羞辱不服气罢了,可我是奉旨办事,他连骂人都要收敛着些,不然骂得过火,可就是犯上欺君,他不敢。
就快一个月过去了,夫妻俩才头一回凑得这么近,毓溪捧着丈夫的脸颊,摸了又摸,心疼地说:瘦多了,等我出了月子,好好给你养回来。
这几日皇阿玛随时会进城,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迎候,才累了些,过几日就好了。至于我和大阿哥起冲突,不是故意瞒着你,是我没放在心上,又遇上最忙的几天,就没来得及告诉你。
这么气人的事,就算了吗?虽然答应大福晋,绝不会向皇阿玛告状,不会和老大计较,可我心疼你是另一回事,我可咽不下这口气。
胤禛淡定地说:是跟胤祥学的,他觉得指望老九老十尊重他毫无意义,那就别把他们当回事,有冲突当下解决,争吵打架都成,就是别往心上搁。如今,我也这么看待大阿哥,觉着心里很敞亮,仿佛有一种放过自己的潇洒。
毓溪感慨:十三弟是个有气度心胸的孩子,可不是吗,不然我们气得半死,大阿哥那儿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何苦来的。ap
这件事不提了,但方才的话呢,好好的,为什么又怕辜负额娘的心意?
还是大福晋呀,她嘴上说在家守着丈夫和孩子,就心满意足,过得比谁都快活,可她还是来了。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为了替丈夫周全一件错事,居然亲自登门来和我商量。
胤禛终于明白了毓溪的意思,想到兄弟们往后会有的光景,不禁苦笑:是啊,开始了,连大福晋都意识到,阿哥们要开始明争暗斗,而她的男人是皇长子,一不小心就……
毓溪道:不瞒你说,一直以来,我觉得自己在妯里中,是最有能耐最聪明的那一个,终究是我太轻狂了,人家不过是不显山不露水,心里都有算计着呢。因此我才怕辜负额娘的心意,额娘那么提点我信任我,我却开始不如人了。
故意让三福晋认为你对额娘心存怨怼,是不是怕咱们有了儿子,在别人眼里成了能争能抢的筹码。
是……毓溪不禁脸红,你和额娘都知道了吗?
胤禛笑道:明摆着的事,横竖我和额娘都是这么想的,三福晋要是真的信,那我也佩服她,是真有些蠢。
毓溪更难为情了:你看,到头来,我就这点子本事。
胤禛说:额娘并不怪你,也没说你的做不好,但她有她的顾虑,譬如三福晋能信,外人兴许也会信,毕竟假话说多了总会扰人心,额娘担心将来十三十四的媳妇也跟着信,就不敢与你亲近。
可三福晋已经把话散出去了……
那就等出了月子,多进宫与额娘往来亲近,外人眼见为实,就会觉得,是三福晋故意败坏你,事情也就过去了。
毓溪却有些为难,垂眸轻声道:要等几个月,弘晖太小了,不能抱出门,而我更放不下他,若是我自己进宫,心里记挂着儿子,来去匆匆的,又成了闲话。
胤禛无奈地说:怎么生了个儿子,成了急性子,为何所有的事都要立竿见影,莫
说几个月,一年半年都不迟,你只管安心在家养身子、养孩子,往远了说,胤祥和胤禵娶媳妇,得多少年后,就让三福晋那些闲话再传一阵,能耽误什么?
我总觉着生了孩子后,浑身有脱胎换骨的难受,时而兴奋、时而忧愁,脑袋也不好使了,性子似乎是急躁了好些。毓溪说着,忍不住红了眼睛,我高兴的时候,能守着儿子傻笑半天,不高兴的时候,看着儿子我也能掉眼泪,可他们不让我哭。
横竖在家里,没人看得见,高兴就笑,不高兴就哭。胤禛说,这会儿你若想哭,为夫的肩膀借你一用?
毓溪愣了一瞬后,忽然就撑不住了,哪怕眼下并没有值得她大哭一场的事,可她觉着这眼泪,像是已经存了千年万年。
这一边,青莲正往西苑走,有小丫鬟着急忙慌地跑来,轻声告诉她,福晋正在四阿哥怀里大哭。
出什么事了?
好好的,突然就哭了,福晋坐月子呢,真怕哭坏了眼睛。
青莲转身要折回去劝说,但很快就停下了脚步,福晋既然哭,必定是心里有委屈,比起哭一场对眼睛不好,强迫她生生忍下心里的痛苦才更伤身体。
不要大惊小怪,你们在门外伺候着,不得打扰主子们,我很快就回来。青莲这般吩咐后,便继续往西苑去。
西苑里,侧福晋正伏在炕边干呕,下人们忙作一团,青莲在门外等了片刻才进来。
李氏精疲力竭地靠在炕头,沉重地喘着气,十分痛苦。
侧福晋,奴婢这就命人宣太医来。
不用宣太医,我没事。
青莲微微皱眉,坚持道:您气色极差,为了孩子更为了您自己,硬撑着可不行。
侧福晋含泪央求:怀孕以来,太医三天两头往我这儿跑,我瞧着他们都很不耐烦了,传出去该说我矫情,对四阿哥和福晋都不好,让人以为我要和福晋争什么呢,青莲姑姑,还请体谅我的处境。
青莲急道:外人的闲话值什么,您的身子……
侧福晋已是泪水涟涟:求您了,姑姑回去吧,我一切都好,不过是害喜,真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