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祖高皇帝藏于家庙的那封信,楚凌可以确定一点,知晓此事的人都死了,而活着的必然是不知的。

    这封信写的内容,看似是对后世不肖子孙的失望,可楚凌事后细品下来,却发现那暗藏的不舍。

    是对皇位的不舍?

    是对血脉的不舍?

    楚凌从家庙摆驾回大兴殿已经很晚,由于天黑的缘故,没有人觉察到楚凌怀里所抱大氅藏有东西。

    只是怎样将木盒销毁,就成了楚凌要考虑的事,至于那封信,楚凌贴身携带了,倒是藏宝图却被楚凌毁了。

    过目不忘的天赋,使楚凌知晓这宝库在何处,这对楚凌今后的谋划,会起到极其重要的作用。

    毕竟楚凌无需为钱财而犯愁!!

    细想下来,楚凌也知今日所处局势,除了靠自己破局,谁都无法帮到自己,哪怕太祖高皇帝重活一世,让他处在自己这等境遇,又是此等年纪,也很难有什么好办法,这一代人有一代人要做的事。

    上一代的人没有把该做的做完,留给下一代,就会给下一代带来很多麻烦。

    也正是看了那封信,使得楚凌愈发肯定一点,宣宗纯皇帝的驾崩,势必是有着诸多蹊跷的!!

    而在楚凌思虑这些时,顺带想着怎样解决木盒之际,彼时的长乐宫,却呈现另外一种境遇。

    “主母!!您到底在想些什么?!”

    大殿内。

    昌黎的质问声响起,孙黎脸色阴沉,坐在凤位上,盯着昌黎、宗川二人,而昌黎则继续道。

    “如果让主公得知,他一手创办的大虞,是眼下这等境遇,末将就想问问主母,主公他会作何感想?”

    “堂堂大虞新君却一点权势都没有,被限制在大兴殿内,身边连可信赖的人都没有,这跟前朝那位皇帝有何区别?”

    “你是在质问哀家吗?”

    孙黎冷哼一声,盯着昌黎道:“如果不是你们进宫,时局又怎会这样?造成今日这境遇的,你们就没有过错吗?”

    “臣等是有罪。”

    宗川撩袍跪倒在地上,朝孙黎作揖道:“但是主母,您想立那两位的一位为帝,那大虞的江山社稷,只怕就真的乱套了。”

    “那两位在各自的封地,究竟都干了些什么,主母您难道就真的一点不知情?臣是不相信的。”

    “即便是兄终弟及,那也要看怎样论,好,就算您觉得臣等是哄骗您,那臣想问主母一句,真要让那两位中的一位为帝,主母想置宣宗纯皇帝于何等处境?宣宗纯皇帝是您最疼爱的嫡长孙啊!!”

    孙黎的手微颤。

    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听宗川这样一讲,孙黎的脑海里,浮现出那道她熟悉的身影,那笑容,孙黎至今都没有忘记。

    甚至是到现在,孙黎都不敢相信,她寄予厚望的乖孙儿,居然会离奇的驾崩!!

    与楚凌御极登基不同,宣宗纯皇帝奉诏继位,可没有什么后宫涉政,一个是嫡长身份,一个是楚启成年了。

    楚凌与楚启相差二十一岁,这在民间或许不常见,但在皇家却很常见,毕竟皇帝的女人众多。

    作为兄弟俩,二人御极登基后,所面临的境遇跟待遇,那完全是不一样的。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孙黎强压悲伤,冷冷的盯着二人,“说的再多,哀家的孙儿也回不来了,至于你们所讲,哀家这样做,自有计较!!”

    孙黎嘴上说过去了,但她却一直没有放下此事。

    宣宗纯皇帝到底是怎样死的,这事她必须要查清楚,她决计是不会相信,一个在她面前那样爱笑,充满斗志的嫡长孙,在御极登基不到一年就驾崩了,即便是身体有隐疾,先前也不可能毫无察觉。

    “可当今陛下,也是您的孙儿,也是主公的孙儿啊。”

    宗川有些动容,抬头看向孙黎道:“不管怎样,天下终究是要看他的,要是他作为大虞新君,却连该有的都没有,主母,您觉得天下会怎样想?”

    “难道你们觉得哀家会害新君不成?”

    孙黎冷哼一声,不满的看向二人道。

    “大兴殿的走水,已经在虞都上下闹得沸沸扬扬了。”

    宗川继续道:“臣等是决计不会相信,主母会害自己的亲孙儿的,可是这人心啊,有时是很难猜的,主母不这样想,那别人呢?”

    嗯?!

    孙黎一愣,这一刹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哀家累了,你们都退下吧。”

    孙黎沉默了许久,不再去看宗川二人,悠悠道。

    “主母!!”

    “主母!!”

    宗川、昌黎见状,无不是朝孙黎喊叫道,但是在凤位前服侍的梁璜,此刻却快步朝他们走来。

    “两位国公,太皇太后累了,您二位还是先退下吧。”梁璜挡在二人身前,伸手对二人说道。

    宗川、昌黎相视一眼,露出各异的神情,这才颤巍巍的起身,在宗川的一声叹息下,二人离开了大殿。

    “叫你查的事,查的怎样了?”

    闭目养神的孙黎,此刻缓缓睁开双眸,看着梁璜冷冷道。

    “奴婢…”

    梁璜犹豫道。

    “废物!!”

    孙黎冷喝道:“给哀家继续查,此事要查不出什么,那你就去给哀家的孙儿陪葬吧!”

    “喏!”

    梁璜跪倒在地上应道。

    相较于殿内的压抑,彼时的殿外。

    “七哥,这样做真有用吗?”

    昌黎不复先前的神态,平静的走在黑夜下,对同行的宗川道:“即便主母真的愿意做些什么,可这对新君而言,只怕会……”

    “有没有用,也要等等看了。”

    宗川神情怅然道:“从新君坐上那张宝座,有些东西就只能他一人承担,若是能承担起来,那他才是真正的大虞皇帝,要是承担不起来,大虞的人心就真的散掉了。”

    “为何皇后要举荐新君为帝?”

    昌黎此刻皱眉道:“关键是皇太后居然还同意了,这背后到底还牵扯到什么……”

    “慎言!!”

    宗川警惕的看了眼左右,“老幺,这些话给老子烂在肚子里,没有查清楚一些事情前,不准再说出来,我等要好好的活着,还不能死。”

    “是啊,要好好的活着。”

    反倒是昌黎,却有些怅然道:“就算是死,也要晚几年再死,不然你我都无颜去见大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