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连翘也差不多到了年纪,咱们家的家生子中还有好多小子没娶妻呢,不如就将连翘拉出去配了人吧,一来可以全了奶奶和二爷的名声,二来,也算是我的一些私心,想着为连翘谋个好去处。”
“求二爷成全。”
二爷沉默了一小会儿,才叹气:“辛夷,太过心善不是一件好事,你总是这般为他人着想,可旁人却未必念着你的好。”
这不是二爷第一回劝我了。
在他心里,我就是一朵纯良无害的小白花。
可怜二爷并不知道,我这个小白花会吃人呢。
“就依了你吧。”
说话间,李忠已经领着廖太医来了。
紫萱等几个丫头赶紧进来替我更衣收拾。
我抓紧时间握住紫萱的手,轻声在她耳边嘱咐了两句话。
紫萱点点头,便出去了。
廖太医一直随军,自老武安侯时,就是李家军的军医了。
随着武安侯卸甲归京,二爷又被封为登州卫千户,驻扎登州府,奉命剿匪,廖太医便跟着二爷来了登州府。
上回我昏倒在登州卫,便是廖太医为我诊治的。
因廖太医上了年纪,二爷和方嬷嬷也在,便没有设屏风那些东西。
廖太医仔细为我诊过脉,先是看了我一眼,又略带责备地向二爷摇头:“哥儿这些日子歇歇吧,莫要房事太频,哥儿倒是个精壮身子,不怕这些,可辛姨娘却身子柔弱,禁不住哥儿这么折腾。”
果然是跟着武安侯的老人了,廖太医一开口,就喊二爷“哥儿”,尽显亲密。
可这也太亲密了,怎的出口就谈房事?
我的脸刷一下就红了,恨不得钻进被窝里憋死我自己。
二爷陪着廖太医去外头开方子,屋里只剩下方嬷嬷,我才好受一些。
“姨娘不用这么拘束,”方嬷嬷笑了,“廖太医一向心直口快,姨娘不用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平日好好保养身子,好早日给二爷生个孩子。”
我轻轻点头,瞧见方嬷嬷身上穿着我做的坎肩儿,就忙问道:“这件坎肩儿,嬷嬷穿着可还合身?过些日子天气热了,就穿不得了,我再给嬷嬷做一身夏凉袍穿。”
“可不敢麻烦姨娘,我的衣裳多着呢,足够穿了。”
方嬷嬷亲手为我倒了一杯茶,她笑眯眯地看着我,像是有话要说。
我也不好问她怎么了,就只端着茶杯静静地等着。
“过些日子,姨娘是要跟二爷去庄子上小住吗?”
方嬷嬷终于开口了。
我忙道:“二爷说是不忙就带我去。”
心里却在盘算着,方嬷嬷怎么好端端地提起了二爷送我的庄子,难道方嬷嬷有事求我?
方嬷嬷又不言语了。
我只好硬着头皮问她:“嬷嬷也想去吗?到时候嬷嬷跟二爷说一声便是了,您老人家是二爷的乳娘,二爷怎会不带您去。”
“我就不去了,二爷把这内宅里的一堆事交给了我,我不能辜负二爷所托,但我有一件事,想要求着姨娘。”
来了来了!
方嬷嬷既然有求于我,那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羁绊就会越来越深,就如同大厨房的秦家的,和我现在关系就不错。
这种机缘可遇而不可求,非是一件坎肩儿能比的。
我赶紧坐直了身子:“什么求不求的,嬷嬷有事尽管吩咐,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帮嬷嬷去办。”
方嬷嬷笑着点点头。
“我也不怕辛姨娘笑话,我有个认下的干姊妹,早年间男人走了,身边只有一个儿子,母子两个就住在姨娘那个庄子附近,也是咱们李家的人,可惜了,那个儿子脑子有些不大清楚,不能来咱们府中当差。”
“家里只靠着我那个干姊妹给咱们府里接些纳鞋底这样的粗活儿为生,她倒是想带着儿子来咱们千户府后巷里住,可要想住进后巷,家里需得有个人在府中当差才行。”
方嬷嬷说完了,就又看着我。
我被她弄糊涂了。
方嬷嬷是想给她那个好姊妹弄一间职工宿舍,分一套家属院?
那找我有什么用?
我又不能把她那个干姊妹弄进府中当差,她与其找我,还不如自己运作,说不准还能将她干姊妹塞进来。
见我不接茬,方嬷嬷终于坐不住了。
“我方才恍惚听着,姨娘是求二爷将奶奶身边的连翘配人?不知姨娘心中可有人选了?”
我恍然大悟。
方嬷嬷是想给她那个干姊妹的傻儿子找媳妇儿!
把连翘配给傻儿子,连翘成婚后,依旧还能来府里当差,只是不能去二奶奶身边当差,估摸着会找个巡夜的媳妇这样的活儿,但好歹算是在府里当差了。
家里有个人在府中当差,方嬷嬷的干姊妹就能住到千户府的后巷。
家属院有了,长得漂亮还有编制的媳妇儿也找到了,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至于连翘,嫁给一个傻子,就算是我给她的惩罚了。
“嬷嬷,这个事,我没法做主。”
我面有难色。
“连翘是奶奶身边的一等大丫头,她要配什么人,那也得奶奶说了算,我一个姨娘,哪有说话的地方呢?”
才不是呢。
连翘是被拖下去的,配什么人,二奶奶已经插不上嘴了。
紫萱就是去打听这件事是谁管着。
甭管是谁,只要打听到了,紫萱塞点钱过去,再暗示两句话,连翘的下场就好不到哪儿去。
我只是没想到,连翘的姻缘这么快便来了。
“姨娘可别哄我了,”方嬷嬷笑了两声,“我伺候二爷的时间长,知道二爷真的把一个人放在心上是什么样子,如今姨娘就是二爷心尖尖上的人,那个连翘是瞎了眼,敢得罪姨娘,她不死,谁死?”
“至于她配什么人,奶奶说话不算,得看姨娘的。”
她扫了我一眼,那有些昏黄的眸子中带着精明,看得我有些不舒服。
“姨娘放心,只要姨娘帮我劝服连翘,叫她心甘情愿地嫁给我那个干外甥,别做傻事,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
我挑眉:“就这么简单?”
方嬷嬷立刻捏住了我的手:“姨娘,就这么简单。”
三言两语,连翘的将来就被定下了。
我不免感叹,我可真是个好闺蜜,为了连翘的婚事操碎了心。
正如她当初为了我的将来操碎了心一样。
这是应该的。
谁叫我们二人情同姊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