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配合得显然极为默契,看来,四〇一号院的人都很有趣。
这一刻,她感触万分:虽然住在那两进院子的宽敞屋子里显得有些孤寂冷清,与这儿的温暖和谐格格不入。
她时常一个人守在家里,伴着收音机直到李怀德傍晚归来,渐渐失去了与人交流的能力。
相较而言,四〇一号院的居民,虽然并未一家亲缘关系,但他们之间的紧密相连让人感到温馨。
假如自己也有这般环境该多好。
此时,阎埠贵已经冲至院门前,望见李建国与许大茂驾着摩托驶来,走上前道:
“李老,我有句话要说给你。
院子里有人找你。”
李建国疑惑不解地询问:“谁找我?”
“有个叫叶小宁的女人找你,你知道吗?就是李怀德的老婆,患了重病的那个。
她说是来找你治疗,但我们怀疑她有别的意图,可能是想要在大院里栽赃嫁祸于你。”
阎埠贵一口气说出心中的疑虑,李建国听了感到一阵震惊。
他无法理解,作为一名人民教师,叶小宁竟然会有如此阴险的计谋。
然而,李建国没料到叶小宁竟会主动来找他。
“阎老哥你错了,是我让叶小宁来的。
她的身体不太好,你们别吓到她,要是真把她吓死了,恐怕就真麻烦了。”
李建国为叶小宁辩解,顺便开起了阎埠贵的玩笑。
他对叶小宁的情况很了解,尽管她因为李怀德长期被关在家里显得有些体虚,但她病情还算轻微,只是二期。
术后康复也较好。
所以只要不大强度活动,没必要太担心她。
“哇,真的吗?那我得赶紧和青少说,他样子就吓人,最好别出现。”
阎埠贵当了真,转身飞快地跑向院里。
看着他紧张兮兮的样子,李建国不由得笑了出来,然后驾驶侉子进入了大院。
阎埠贵已经告知何大清实情,他为了避免吓着叶小宁,也向后退了几步。
这让叶小宁感受到这个大院的奇特气氛,同时也对李建国这个人产生了更深的兴趣。
看着李建国载着野猪肉和其他山货驶来,以及放在旁边车筐中的画面,叶小宁不禁好奇:“建国,刚去打猎了?”
李建国从车上跃下:“不是,我和徒弟去了他以前乡下的老地方,这些都是村民们送的。”
接着,他唤起阎埠贵、何大清等人:“大清、阎老哥,别围观了,把东西搬进去分给众人。
等会儿晚上一起分享。”
提起分享,阎埠贵最欢喜,飞跑到摩托车边承诺:“没问题,李建国,你就忙你的,我们会料理的。”
何大清也加入帮忙,一使劲便把半扇野猪提到空中。
而李建国不忘吩咐许大茂:“大茂,去宿舍楼那里清理下车,不然血渍很难洗净。”
许大茂点了点头,”明白。”
随即驾驶摩托车离开了大院。
在许大茂身后,李建国再次嘱咐:“记得告诉他们晚点来开会分肉。”
“放心吧,师傅。”
许大茂回了一声,便消失在外头。
李建国安排妥事后,转过身对叶小宁:“嫂子,别在外面站着了,去我家中,天冷别冻着你。
你现在身体虚弱,多停留一会儿也会觉得疲倦。”
“那打扰您了。”
叶小宁礼貌欠身,随后跟着李建国进入了中院。
由于假期中人员频繁,李建国家里大门没锁,推门直接进去。
孩子和秦淮茹正在小酒店,屋内空旷,炉子一天没启用,因无人打扰,寒风没能进入室内,故并不冷。
李建国打开炉灶透气,而叶小宁在边上浏览他的房间,随意交谈着。
“那只野猪应该是村里给你们师徒俩的吧,现在肉可是不好买,你就这么大方把它给了院里的众人?”
叶小宁刚才就已经留意到了这个问题。
对她而言,想要吃到肉并非难事,但普通人可不会像她这样享有便利。
李怀德每天夜晚都会跟她讲述很长的故事,让她清楚外面的人想要一尝鲜肉是多么不易。
不过,李建国此刻毫不在意便将如此大块猪肉分给大家,难怪他会受到大家热烈支持。
李建国笑道:“一点点猪肉罢了,吃多了也就那样。
再说,住在这院子里,邻里之情跟亲戚无异。
甚至有困难疾病时,邻居的作用也许超过了亲族。
他们会帮忙照顾,就像一家人一样。”
其实李建国还没说到的是人们的仇富心态。
任何时代都会有的心态,在当今刚地主制度没几年的时代里尤为显着。
一个人独自享用美食,如果让人知晓,哪怕是不被盗贼所掠,也难以避免引来众人的嫉羡与敌意。
那时,生活方方面面会受到排挤,就连简单的打招呼都会遭到轻蔑,若是孤独无援,更别提做这里的大家长了。
反倒是分出些肉食给他人,不仅能换取好名声,像何大清这类知恩图报的人,更是能赢得他们的忠诚。
当然,也会有如贾章氏之类的难以满足之人,但总的来说,好处还是多过坏处的。
正如李建国所说,肉类终究只是饮食中的日常之一,对一个后勤主任来说,想吃什么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无需为此纠结太多。
叶小宁起初听李怀德讲述李建国,以为他会是个手段巧妙、懂得笼络人心的人物。
然而今天亲眼所见他的行事风格后,发现自己的理解大错特错了。
他不同于李怀德。
李怀德会在看到别人价值时去亲近他们、收拢人心。
而李建国则是做好事从不考虑回报,一切行为都是为他人着想,且毫无索求。
因此,当他遭遇麻烦时,总有那么多自愿为他背黑锅的人。
“建国,你们院子里有空余的房子吗?”
叶小宁忽然提出了一个问题。
李建国吹熄火炉后的身体略显奇特地看向她:“哦,你想搬进我们院子里?”
叶小宁有些羞涩地说:“我们这院子的气氛很宜人,让我都有点心动。”
她在罗锅胡同的旧日生活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没觉得怎样,但这40号院的浓浓家族气息,让她觉得之前的生活简直就像是囚禁一般。
虽然衣食无忧,却感受不到真正的生活乐趣。
于是李建国笑着说:“既然你喜欢,我很遗憾。
我们院子里的房舍早被预订满了,就算有空缺,优先权会给他们。”
听着李建国的话,叶小宁心里略显失落:“真遗憾啊。”
她想了想,突然对李建国问道:“建国,你能帮我个忙吗?”
李建国望着叶小宁:
“你说说看具体是什么。”
“我希望你帮我留意一下,如果房子有空出来,请通知我,我会去和其他等名额的人协商。”
叶小宁心中涌现的念头难以遏制,渴望打破现状,融入那个拥有更多活力的人际团体。
然而李建国犹如冷水当头泼下:“你搬来后,怀德怎么办?”
“李怀德……”
此时,她还未曾考虑到这一点,这让她极为震惊。
一直以来以为与她形影不离、不可或缺的男人,居然在此刻长时段的思考里未留下一丝印记。
甚至在想搬家那一刻,她眼中只有自己的行动,忽略了李怀德的存在。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否说明自己对他并没有想象中的深情?
看她迷茫无助的模样,李建国温和唤醒她道:“别多想了,若你想真的搬来,我可以留心这件事。
到时候你若下定决心过来住或者放弃,都无妨。”
升职至厂长位置的李建国已站在杨厂长一方,尽管还谈不上深思熟虑的防患未然,但对于能赢得叶小宁好感,他的确不愿意放过机会。
这是他对她提出帮忙治疗病症动机的另一层考虑。
有道是”敌人的朋友未必就是敌人”
,他正是借此契机从李怀德手中夺过叶小宁这块宝贵的棋子。
“好的,那就麻烦你了。”
叶小宁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内心的疑惑尚未解决。
如果李怀德不同意,她会硬搬进四合院吗?多年来,叶小宁几乎从未忤逆过他的决定。
知道患上重病后,哪怕发现他在外放浪,她也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心相信他说为她好要封闭家中。
此刻,心中的信任却摇摆不定了。
事实上,在今天找李建国的初衷,已使叶小宁做出违逆的选择,只是自己尚未察觉到。
这时,门外响起轻快的敲门声。
随后,传来秦淮茹甜美的声音:“建国,我能进来吗?”
“进来。”
李建国应声答道,房门随之轻轻推入,怀抱着孩子的秦淮茹步入室内。
叶小宁亦站起,准备迎接她。
李建国随即介绍:“这是我太太秦淮茹,这是我儿子。
她是单位同事的夫人,来找我瞧病的。”
自此之后,关于他诊疗的事情恐怕难以再掩盖下去。
秦淮茹初次听闻丈夫的行医之举,但她并未多说什么,友好地向叶小宁点头问候:“你好。”
叶小宁回应道:“你好。”
“建国的太太真美丽,又青春活泼呢。”
赞叹声让李建国忍不住笑了出来。
“没错,淮茹只有二十二岁。
当初举办婚礼的时候还未成年呢。”
言语间洋溢着得意和幸福。
听到此番赞美,叶小宁也忍不住感叹:“建国真的很幸运。”
的确,秦淮茹出众美貌在她的朋友圈子里鲜有匹敌者。
被称赞得有些脸颊微红,李建国对她说:“淮茹,让大清晚上多备几个菜。
等我为叶姐诊治后,我们一起去找他家用餐,走前麻烦帮我锁上门。”
“好的。”
秦淮茹应声离开,并从外面帮助李建国锁门。
若是一个寻常女子,可能会猜测出什么,毕竟她的伴侣与一个女士关在同一房间内,并且上了锁,可能会引发不必要的疑虑。
然而,秦淮茹完全信任李建国,她理解他可能是为了确保他人不会打扰到他治疗叶小宁。
确认门已被锁住后,李建国转向叶小宁说:“接下来,我将开始为你治病,但在治疗前我要明确一件事。
你可以通过化学疗法或中医手段。
前者虽有良好疗效且迅速见效,但对于二期内疾病的你,可能在一至两个月内康复。
缺点是它可能会对身体造成相当大的负面影响。”
“若采用中医,我可以采取草药配合穴位的方式治疗。
时间会长一些,但我希望能有坦诚相对的机会。”
他又补充道,”你自己衡量下哪种方法更适合,不确定也没关系,先回去考虑清楚再进行治疗也没问题。”
实际上,李建国倾向于使用中医疗法,但他担心速度会不够快使叶小宁焦急。
对于叶小宁想尽快康复的愿望,他说,如果不想马上接受副作用较大的化学治疗,建议先试下中医,最多只需延期一年。
李建国给出一年这个期限是有余地的,如果治疗进展顺畅,半年可能就能看到成果。
闻言,叶小宁舒了口气,认为她能够等待这个期限。
因此,她快速做出了决定:“我选择中医治疗,请你帮我,建国。”
听到这话,李建国表示:“不麻烦,重要的是你信任我。”
接着,李建国带叶小宁进入内室,帮她除去衣物,并铺好治疗所需的医疗器械——昨天刚买的银针和消毒液等。
对于要与不算熟悉的男性暴露自己,叶小宁起始时还有些害羞,不过为了治病她逐渐放开心情。
尽管两人对此都有一定程度的尴尬,但绝不是恶劣意图。
李建国虽说初次实践,但他的动作熟练,像水流般流畅地完成了所有的针灸布局。
随着不断变换手法,时快时慢,一股针感在扎入部位传来,使叶小宁甚至觉得有种想上洗手间的冲动。
大约20分钟后,李建国收起银针,完成了这次的针灸流程。
虽然这只是简单提、插、捻、转的手指运动,但对于专注精神的针灸者来说,其对体力的消耗并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