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意站在灯火通明的别墅前,抬起的手又放下。

    会是他吗?

    当她再次放下手时,大门被人打开,陈瑾缓缓走了出来。

    “林小姐,三爷在等你。”

    “等我?他知道我要来?”林知意微微诧异。

    陈瑾没有明说,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林知意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看着记忆里熟悉的房子越来越近。

    矛盾的情绪在她心里翻涌,让她陷入纠结的漩涡。

    如果真的是宫沉救了她,她又该说什么?

    想着想着,她已经站在了厅中。

    望着熟悉的摆设,林知意来不及细看,身后楼梯上传来男人的脚步声。

    她捏着拳,下定决心般转身望去。

    宫沉应该是刚洗好澡,一身黑色睡袍,衣襟大开,紧实光洁的肌肤泛着一层水汽。

    四肢也活动自如。

    别说枪伤,就连和人摩擦的痕迹也没有。

    林知意微微一僵,心脏紧紧悬着,又突然重重坠下。

    她该庆幸不是宫沉,这样她就不欠他什么了。

    可……

    此时的心情,她却无法言语,努力克制才维持脸上平静。

    “小叔。”

    “坐吧。”

    宫沉随手将衣带系好,落坐时,指间多了一支烟。

    咔嚓。

    打火机火苗跳动,映照在他的脸上,深隽的面容竟然泛着一丝苍白。

    烟草白雾飘来,林知意回神,垂眸摇头:“不了,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话落,她转身。

    身后却传来男人冰凉的声音。

    “你妈还能等吗?”

    林知意停步,难以置信的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你说呢?”

    宫沉掀眸,冷觑着她,一手搭在膝头把玩着打火机。

    林知意这时才明白陈瑾那句三爷在等你的真正含义。

    她紧攥着双手,指尖深嵌掌心,疼痛让她努力呼吸,却还是无法压下漫上的苦涩。

    “所以……你已经知道老爷子让警察去找我妈麻烦了?你也知道我一定会来求你?”

    “是。”

    男人声音低冷,面容藏在薄薄的白雾后,晦涩不清的神情,愈发强势慑人。

    仿佛蛰伏的猛兽,静等猎物落入他的陷阱。

    而林知意就是那个猎物。

    但可笑的是,几分钟前她甚至因为宫沉可能救了自己,动容了,矛盾了。

    被人玩弄的羞耻感裹挟而来,撕扯着她的身体。

    “如果我不愿意呢?”

    “林知意,你没得选。”

    他的话将林知意拽入幽幽深海,沉溺感瞬间将她包围。

    眼前水汽氤氲而来,眼泪决堤前,她缓缓闭上眼,呼吸止不住地颤抖。

    几秒后,林知意睁眸望着他,眸光暗淡,神色染上一抹自嘲。

    “不劳小叔费心,我会去自首。”

    她的确想过求宫沉救柳禾,只是刚才刹那,她就不想了。

    三百万,十年牢狱。

    以老爷子的能力,或许情节还能更严重一些。

    终于,这个世上再无林知意了。

    她垂下双肩,转身离开。

    但她刚走一步,男人侵略般的气息猛地呵在她的颈后,令人背脊发凉。

    不等她反应,男人双臂禁锢住她的身体,微微俯身,滚烫的唇落在了她耳畔。

    呼吸间,响起了他毫无波澜的声音。

    “林知意,你只要敢这么做,下一个进去的就是你妈,毕竟三百万是直接打在你妈账上,她不知情,谁信?”

    林知意怔了怔,缓缓转身难以置信地看着宫沉。

    她良久没说话,可心里早就在崩溃边缘。

    林知意静默了一分钟,再开口时,声音几乎在尖叫。

    “为什么一定要逼我!”

    “为什么不能放过我!”

    “到底要看到我变成什么样子你们才满意?”

    “我听话,所有人都欺负我,我反抗,你们又觉得我太犟!”

    “我也是人!我是人啊!”

    她脖颈青筋暴起,原本苍白的脸颊泛起诡异的红,胸口也剧烈起伏着,满眼怨恨地看着眼前男人。

    他……依旧是深不见底的冷静沉敛。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她的痛苦和挣扎,他统统视而不见。

    宫沉平静地抬起她的脸颊,眸光微晃,却又稍纵即逝。

    快得让人觉得不过是错觉。

    他低冷轻缓道:“林知意,是我的为什么要放过?”

    灼热压抑的气息落在林知意脸上,她想要闪躲,男人却强迫她对视。

    他墨眸漫上偏执的猩红,恶狠狠吻住了她的唇。

    林知意疯狂挣扎,双手对着他的身体用力捶打。

    突然,男人抵住她的唇一颤,旋即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反身禁锢在怀中。

    “留下,或者你们母女一起坐牢,你说呢?”

    “……”

    林知意背对着宫沉,虽然看不到他的脸色,但从他冰冷的语气中不难判断,他没什么耐性了。

    她用力攥了攥手,心一点点冰冷,也不再挣扎。

    今天即便她不来,宫沉也有办法让她答应。

    “留下。”

    林知意用尽全力才说出这两个字。

    她抬眸看着周围,一个囚禁她八年的牢笼,再次将她困住。

    而身后的男人依旧没有放过她。

    “上楼洗澡。”

    “……”

    林知意没说话,缓缓上楼,身影单薄得让人心疼。

    身后男人望着她,眼底划过一丝异样,但很快隐匿在一片沉黑之中,深邃的俊脸冷漠到发白。

    他走了一步,身体摇晃下坠,还好陈瑾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他。

    “三爷。”

    “闭嘴!”宫沉压低声音,“去书房。”

    ……

    一楼书房。

    刚打开门,血腥味直扑而来。

    李欢戴着口罩和手套站着,身上的白大褂也早就染上了大片血迹。

    地上也满是染血的纱布。

    宫沉被扶着坐下,李欢快速上前解开衣带。

    看似无恙的身体,仔细看就能发现腰侧有一块肌肤竟然起皮了。

    李欢顺势揭下假皮,刚缝合好的伤口又开始汩汩冒血。

    他神色凝重道:“我得重新缝合,但是麻药不够了,你跟我去医院吧。”

    宫沉端起刚才没喝完的半杯酒,仰头灌下。

    “缝吧。也不是第一次了。”

    “你……疯子!”

    李欢咒骂了一声,但很快便全神贯注缝合伤口。

    好在他又快又稳,伤口的血也止住了。

    处理好伤口,陈瑾快速收拾好地上纱布和医用垃圾。

    “我去烧了。”

    陈瑾走后,李欢将装着子弹的小碟子放在了宫沉面前。

    “对付一个小女生,都用上杀手了,子弹和枪上所有的标记都被磨光了,你抓住的那个人也是个黑户,一点把柄都抓不到。”

    “他做事本就如此。”

    宫沉唇间含着烟,单手拢火点燃。

    烟雾腾飞,衬得深邃的五官的愈发苍白虚幻,美得不真实。

    李欢低头用酒精湿巾擦着手上血迹,眸子转了转,最后定神看着宫沉。

    开口时,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劝说。

    “你打算怎么办?林知意只是个普通人,一次两次你还能帮她躲过,可以后怎么办?难道让她躲一辈子吗?”

    “这里是我的地方,别人进不来。”宫沉眸光森然。

    李欢一愣:“你……你要把她软禁在这里?可你要结婚了!她怎么面对外面?你还能把她困在这里一辈子吗?”

    宫沉眼底没什么温度,语气甚至没有丝毫波澜。

    “那就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