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沉枯坐一夜。

    清晨,桑苒幽幽转醒,看到男人还在身边,既欢喜又心疼。

    她虚弱开口:“三爷,对不起,害你陪了我一晚上。”

    宫沉回神,缓缓起身:“我去找医生。”

    转身之际,桑苒握住了他的手。

    “三爷,我喜欢你,我们能在一起吗?当然,你也可以拒绝我。”

    宫沉垂眸望着她,不动声色地拉开了她的手:“先让医生过来替你检查。”

    望着男人离开的背影,桑苒咬着苍白的唇,眼眶湿润。

    医生过来检查一番后,确定桑苒已经脱离危险,便将她转移到了普通病房。

    宫沉扶着桑苒躺下,沉声道:“你哥马上过来。”

    桑苒立即握住了他的手臂,有些急切道:“三爷,你要走了吗?”

    “家里来消息,让我回去一趟。”

    宫沉黑眸很深,却没有半点情绪,好似外面的冰天雪地。

    一切都被埋藏,冰封,只要他愿意,任何人都看不透他。

    桑苒僵了一瞬,但很快脸色恢复如初,甚至轻笑一声。

    “你居然跟我解释?”

    “嘻嘻,他们都说你难相处,我就说你不是这样的人。”

    “路上小心。”

    宫沉嗯了一声,起身走向门口。

    桑苒笑着在他身后挥手,哪怕并没有回应。

    走出房间,宫沉和桑厉打了一个照面。

    桑厉脸色不太好,显然听到了病房中妹妹的一厢情愿。

    宫沉则淡淡颔首,无形中散发着冷冽慑人的气势,瞬间压住了桑厉。

    直到他走过去,桑厉才缓过神。

    他蹙了下眉,转身喊住宫沉:“三爷,希望你慎重考虑一下我之前说的话。”

    宫沉没有理会,直接离开。

    ……

    宫宅。

    临近年关,佣人都在换装饰。

    进门后,宫沉将大衣放进了佣人的手里,转身进了书房。

    宫老爷子正坐在窗边围炉煮茶,十分惬意。

    “来了,茶庄送来的茶,尝尝。”

    “嗯。”

    宫沉解开西装扣,正要坐下,对面又传来老爷子看似无意的声音。

    “小苒好点了吗?”

    宫沉一顿,幽暗的眸子划过一丝寒意,但很快又若无其事地端起了面前的杯子。

    “没事。”

    冷冰冰的调子,让父子里之间看似平常的对话,变得有些公事公办。

    老爷子不满地放下茶杯,心知肚明他的言外之意。

    “你是在怪我派人盯着你?我还不是怕你鬼迷心窍,小苒多好的女孩,她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的!你难道没有责任吗?”

    “哪方面的好?”宫沉平静反问。

    老爷子斩钉截铁道:“都好。总比外面不三不四的人好。”

    宫沉冷笑一声,不疾不徐地添茶:“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以后不用特意敲打我。”

    “宫沉!”老爷子怒喝道,“你的意思是我不能管你?”

    两人面前茶水热气腾腾,父子间的气氛却瞬间冷凝。

    宫沉没接话,只是拿起山泉水对着茶壶内倒水,即便水漫出来他也没有停下。

    直到暖炉被浇灭。

    见状,老爷子牙关要紧,精明的双眸眼纹深刻,背脊都微微沁寒。

    宫沉居然在警告他。

    宫沉明明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人,可现在越来越让他这个父亲都觉得心生畏惧。

    宫沉声色依旧清冷,一字一句都意味深长:“爸,少喝茶,医生让你好好休息。”

    “你什么意思?我还没老到管不了这个家!”

    老爷子最不服老,也最怕老。

    宫沉毫无波澜:“还是身体要紧。”

    老爷子僵在座位上,脸色发青。

    但他毕竟是管理过偌大宫家的人,很快便平静如常。

    他拿出两份东西放在了宫沉面前,话锋一转:“过年祭祀的名单,你看一下。”

    宫沉打开名单。

    与往年的人员几乎相同,除了……柳禾。

    老爷子冷声道:“她毕竟是你二嫂,再怎么说也是宫家的人,如今陈素兰死了,她也该学着为宫家做点事了。”

    “是吗?”

    宫沉直视老爷子的目光。

    老爷子又指了指下面一份文件,眸光精明:“你妈的股份转让书。”

    “宫沉,我知道你和宋宛秋的事情,不过是为了做戏给我看,你不就是想要保全某人吗?”

    “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和桑苒结婚,这才是你对宫家和对桑苒的责任。”

    老爷子招来管家重新点燃了火炉。

    火光映照的瞬间,宫沉的脸却异常阴冷。

    ……

    林知意本来还想在年假前混个全勤,结果因为昨晚回来时吹了风。

    一晚上都烧得迷迷糊糊的。

    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薛曼打了她三四个电话,她才接到。

    “我差点要报警了,你怎么样了?”薛曼着急道。

    “发烧,刚才量了一下,40度。”林知意无力道。

    “40度!行了,别废话了,赶紧去医院。”

    “嗯……”

    林知意无意识地应了一句,往嘴里塞了一颗药就睡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浑身开始发汗,眼睛都像是糊了一层胶水,眼前一切都是模糊的。

    偏偏她渴得喉咙疼,只能撑起身体去倒水。

    林知意刚从床上站起来时,天旋地转。

    她甚至觉得自己是踩着天花板在走路,整个人都有种下坠感。

    好不容易走出房间,一片虚影中,她看到了自己放在桌上的银白色保温瓶。

    “水,水……”

    她加快了脚步,却撞在了茶几上,身体不受控制地摔了出去。

    突然,一道黑影靠近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林知意贴近一个坚硬的胸膛,他的身上还带着外面风霜的冷感,对于她这个发烧的人来说,这温度真的太舒服了。

    她蹭了蹭对方,将整张脸埋进了胸膛。

    下一秒,她的身体轻飘飘地被放在了沙发上,额头贴上了干燥舒适的手掌。

    呼吸间,林知意感觉有人正注视着自己。

    那人的气息渐渐逼近,熟悉中带着寒意。

    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触碰到他时,他却停在了她面前几厘米的地方。

    她虚弱地睁开一条眼缝,努力看了半天,也不过看清一双眼睛。

    黑沉沉的眸子似乎想要表达什么,但眨眼间,这双眼睛就消失了,连同周围的气息都在抽离。

    不知为何,她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也硬生生地跟着剥离。

    她挣扎着要起来,身体不小心翻下沙发。

    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拉了回去。

    面前的呼吸声急促,林知意知道他就在面前。

    抬起手时,他扣住了她的手,轻轻摩挲,犹豫几秒后,才抱住她。

    他的拥抱很轻,仿佛随时随地都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