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皎一向镇定自若,这一瞬也有所震颤,但也仅仅只是一瞬,她稳住心神,再度垂眸拱手道:

    “恳请秦帝,破糟糠、立新法!”

    她清澈坚凌的嗓音在整个大殿之上回荡。

    宗峥重、宗肃,以及昨日吴荭霞以战寒征名义去劝过的一些世家官员,在这一刻终于开始附和:

    “恳求秦帝立新法!”

    但赢太傅等守旧派的人自然更多,也在磕头齐声呐喊:

    “恳求秦帝三思!”

    “恳求秦帝三思啊!”

    一时之间,整个大殿之上,分为了两个声音。

    三公里面,摄政太师赢舟一直高坐上位,深邃如幽林的眸色高深莫测,让人看不出他所想。

    而两公,一人同意,一人反对。

    两股不同的声音里,饶是陈玉皎多番筹谋,显然还是赢太傅一党更为恢宏,几乎将另一股声音淹没。

    守旧派、男权维护者,自然居多。

    成败,在此一举。

    赢长屹,一直坐于副高台的长屹君,终于起身走下高台。

    他清贵的身型立在陈玉皎跟前,仿若是无声为她撑着这股巨大的压力。

    他至袖中拿出一卷书简,拱手行礼:

    “君上,臣所书新法之益利三千字文,请君上阅览。”

    三千字文!

    全叙说新法之好处?

    的确,赢长屹昨日便知她的行动,于宫门口安排了婢女盘查,并彻夜长书,暗中安排了诸多陈玉皎不知之事。

    给她足够的空间成长、发挥,但他不可能真的坐视不管。

    有太监立即上前来,将那厚厚一卷竹简接过,跑上高台,恭敬地呈交于那位帝王。

    赢厉那双深邃的厉眸微微侧目,只扫了眼,却并未接过。

    他居高临下俯瞰着大殿,宛若俯瞰山川社稷,眼中是掌控天地的决断、威慑。

    “太史,书,秦536年,始立女子新法。”

    低沉威严的嗓音、在大殿内荡开。

    是直接下达帝王的旨意,不容置疑。

    全场惊怔。

    这么快……秦帝直接就下达命令?

    陈玉皎亦有些微微恍惚,如此、是成功了?

    她本以为还会开三公九卿议会,再三决案,没曾想……

    事情进行得比她想象中还要顺利。

    陈玉皎当即带头跪地,行稽首大礼:

    “谢君上!君上圣明!”

    战明曦等女子更是喜极而泣,连忙跟着陈玉皎一同高呼:

    “君上圣明!秦帝圣明!”

    但赢太傅等一党人却立即磕头高呼:

    “君上!不可啊!千百年来的旧制不可被破!”

    “即便立新法案,亦当三公九卿再三商榷。”

    “恳请秦帝三思!秦帝三思啊!”

    满堂尽是保守派男人们的磕头声、高呼声。

    甚至有名苍老的老官员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是奉常大人,掌国家宗庙祭祀之礼仪,九卿之一。

    他双目泛着泪光,激动愤慨:“她妖言惑众,颠覆千百年的礼俗礼教,她是红颜祸水!是在祸国殃民!

    如此无稽之新法若推行,将致家不成家、国不成国!礼崩乐坏!

    若君上执意立此新法,老臣便撞死在这大殿之上!”

    说话间,他八十多岁的苍老身躯,真的决然转身面向一根雕龙刻凤的巨柱。

    虽有害怕,虽有家里的妻女儿孙在等他归家,可他要用生命来捍卫国家的礼制!

    但秦帝,那个屹立于时代之巅的巍峨帝王,这个时代的最高帝权者,他在潮水般的反对浪潮里,犀利的目光落向大殿。

    “孤已定法,再有议者,烹!”

    是不容置疑的决议。

    那抹威压的视线又定格在老奉常大人身上,嗓音威严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