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笑的段位并不高,也就能哄得住姜明松这种没用的东西,陆谦白三言两语轻而易举地将人打发了。

    姜舒妤低头将药膏擦好,抬头略显尴尬。

    “陆总,您打算什么时候走?”

    “原定今天晚上就回去,但是最近的合作方案有些变动,暂时就留在这了,大概还需要一周的时间。”

    能让陆谦白滞留一周的合作方案,必定很重要,姜舒妤斟酌着开口,“那……一周后能跟您一起回去吗?”

    她跟薛昭昭撒谎和陆谦白一起走,就是不想麻烦自己的朋友,但自己现在这个状态自己回去也不太现实。

    实在不行就只能先把行李邮回家,然后自己一个人坐高铁回去了。

    “可以,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回去,但是你的腿还要继续养。”

    伤筋动骨一百天,有条件肯定是要好好休养的,但现在的问题是,没有条件。

    陆谦白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也不必这么着急,我之前只是怕你想不开,所以督促你工作,让你惦记着还有事可做。”

    姜舒妤??

    “……”

    槽点好多,又不知道从哪里吐槽开始比较好。

    听说过给人放假安慰人的老板,第一次听说把督促人工作当作安慰的老板。

    陆谦白不会安慰人,更遑论做什么开导,但待在病房里总要说些什么,“我只是觉得,相比较于空洞的安慰,让你去彰显你的价值,让你做你擅长的事,要更好一些。”

    两人无话可说,相顾无言,幸运的是陆谦白手机铃声响起,他出去接电话打破了僵局。

    大直男,虽说不会什么花里胡哨地安慰人的话,但他笨拙的表述安慰还是让姜舒妤心情舒畅起来。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莫名其妙,接收到善意之后,坏心情也会逐渐变好。

    但变好也只是一瞬的事情。

    因为她又收到了一条短信,彩信这种东西早就已经被时代所淘汰,贵而无用如果不是没有别的联系方式,恐怕对方也不会发彩信。

    毕竟她已经拉黑了姜叮当。

    没有署名的彩信照片上正是母亲的遗物,一只做了满钻的手拨弄着打火机,打火机火焰的照耀之下,那些脆弱的纸张暴露无遗。

    我没有爸爸那么多的耐心,你要是不净身出户,你就抱着你死人妈的骨灰去哭吧!

    姜叮当的彩信后面跟着一个又一个带血刀子的表情包,这个靠着母亲遗产过活的小三的女儿,正如此嚣张跋扈地冲她炫耀着。

    而这一切,显然是父亲默许的,因为母亲的遗物封锁在阁楼,阁楼的钥匙在父亲手里。

    父亲总说,不想看到母亲的那些东西,怕睹物思人,如今想来不过是眼不见为净。

    这个男人一生无能,若非妻子死了绝无机会拜托“软饭男”的名头,偏偏无能的背后是极致的自尊,他否认过往的一切,心安理得地在妻子死后,啃着女儿的骨肉与尊严苟延残喘般维持着他姜总的身份跟。

    可是他们未免过于小瞧自己了,姜舒妤擦擦眼泪,母亲的遗物很重要,自己的生活也很重要,姜叮当想拿这些威胁自己终究还是小孩的手段。

    只是记忆里那个和蔼可亲,对自己的所求无所不应的父亲,终究还是渐渐成为别人的爸爸。

    陆谦白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姜舒妤正在抹眼泪,她并不是一个容易激动的人,温和的,不外放的情绪,却很容易引起自己的共情。

    真可笑,他向来不觉得自己算是个热心肠的人的,一个无关紧要的侄媳妇,真的值得他浪费这么多时间在这里吗?

    “别哭了,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的,人生就是一个不断被抛弃的,又不断自我舍弃的过程,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与其为不值当的人落泪,不如想想怎么过得更漂亮些。”

    “哈,陆总原来也会安慰人的。”姜舒妤轻声笑着,“放心好了,我够坚强也能放下,只是有时候即便认清事实,要接受也是需要过程的。”

    “我最近都在这,有什么事可以联系我,外面也安排了人守着你,出什么事我会第一时间知道。你好好休养。”陆谦白收回落在她那张含泪带笑的美丽面孔上的视线。

    竟然意外地觉得赏心悦目。

    不知道是不是陆谦白安排过了,最近这段时间,姜明松一家人没有过来打扰,昭昭的家里有长辈过世了一时半会走不开也只能上慰问。

    姜舒妤过了一段很是闲适的养伤的日子。

    一周后,她坐上了陆谦白的专车,踏上了归程。

    两人都在后面坐着,保持着尽可能远的距离,陆谦白中途收到了一条短信,唇角微勾,“陆廷远最近的日子不太好过。”

    姜舒妤立刻来了精神,“电视台的项目暴雷了?”

    “嗯,两个艺人被查出偷税漏税,甚至还有其他更过分的违法行为,节目组被紧急叫停,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复播。”

    姜舒妤一脸了然,“早就料到了,陆廷远这个人,野心大能力却略有不足,做事情只看得到好处,瞧不见隐患,不管提醒多少次总是不长脑子。”

    “项目越火爆,就越容易进入疲乏期,演员的相关问题必定也会暴露得更多,在此之前,我就让人费了些功夫打探了,暴雷是早晚的事。”

    她说起这些的时候带着一种运筹帷幄,成竹在胸的感觉,陆谦白看着她容光焕发的脸,不合时宜地想,医院的伙食还不错。

    或许是因为陆廷远倒了大霉,姜舒妤有一种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感觉,只可惜她腿上有伤,没办法喝酒,否则必然叫朋友出来好好庆祝一番。

    可她一回到本市,还没来得及说自己现在住在哪里,就被陆谦白塞进了医院。

    “你最好别逞强,你住院我是花了钱的,如果腿上的伤养不好,我不会让你回公司工作,影响公司形象。”

    他态度强硬,撂下这么句话转身就走,连让人反驳的机会都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