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明白，我知道了，我再考虑一下吧...”
温馨的橘黄色灯光下，沈然在走道的一端，正在通话。
少倾，后方传来脚步声。
放下手机，挂断电话，沈然就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是有什么事吗？”
是东三郎走了过来。
“一些小事而已，没什么。”沈然说着，接过东三郎递来的一根烟，点火，双手搭在走廊的木质扶手上，就这样一边抽烟一边和东三郎口头上简单交流几句。
烟雾袅袅而起。
沈然整个人显得有几分深沉，那双眸子里流露出思索之意。
那通电话是郑居合打来的。
主体党是会罩着自己，但这也并非意味着没有代价。
秦薇一家的地位与能量并不小，一通电话就想要让秦海退下去，背后的努力不容忽视。
另外就是，郑居合让自己要提前做好准备。
接下来，那些大人物将慢慢注视上自己。郑居合他们肯定是隐瞒不了多久的。
“有压力？”
东三郎看向沈然的侧脸。
沈然没有说话。
东三郎道，“男人都有压力，只有小屁孩才没有压力。”
闻言，沈然笑了笑，倒是没有说自己的压力究竟有多么巨大。
“我进屋看看李信。”沈然说道，然后掐灭烟头，朝李信的房间走去。
“要不咱们就准备跑路咯？”
倏然间，东三郎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跑路？指的是去到地球，过另一种全新的生活吗？
“我后面看看路子吧。”沈然想了想，没有回头，应了声后就推门而入。
走道中，东三郎一笑，又继续独自一人在原地抽着烟，轻声自语，“风暴愈演愈烈了。年轻的船长是要继续勇敢地挑战大海，还是应该带领大家趁早调头回岸...”
......
......
房间中，李信缺胳膊少腿地躺在床上。
嗯，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这条安钛克右腿不能用了。小秋，给你拿去玩。”秦薇将一条机械义体腿，随手丢到地上。
机械狗秋叼着那条右腿，就和叼骨头一样，欢脱地跑出去。
沈然恰好走进来，看见这一幕，额头浮现出了一些黑线。
要是自己没记错的话，东三郎不是给小秋设定的是一个拥有四岁心智与自我认知的小男孩吗？为什么还要结合狗的一面？？
“忘记让那个狗东西赔钱了！”
床上，李信不满地嘀咕。
他查询了下自己的账户余额，然后发现就只剩下不到一万火星币。
受东三郎前段时间“堕落”“自我放纵”的影响，李信那几天可没少跟着东三郎大手大脚的花钱开销。
“沈然你进来的正好，借我点钱呗。”
看见沈然进屋，李信立马说道。
“这是市面上比较适合李信的机械义体腿。”
与此同时，秦薇将一块小屏幕递给沈然。
沈然点开一看，发现其中最便宜的机械义体右腿都要三十万火星币，最贵的则高达两百来万。
自己的账户里倒是还有三百来万火星币，是上次解决一个地下城家族族长的佣金。
不过，温蒂这时又开口，“李信的合成肺叶、生物塑料血管、魔蝎Z型神经脊椎都需要维修...”
大大小小各方面粗略地列了一遍下来。
最终，温蒂给出了一个估算的数额，“三百七十万。”
“这么贵？”
沈然惊讶。
他又看向躺在床上的李信，“可以啊你小子，不是过去那个一穷二白到敢吃屎的家伙了，如今居然都这么精贵了。”
“开玩笑。我现在身上安了四个肾，身价那可确实比以前贵多了！”李信躺在病床上，得意洋洋地说道。
沈然忍俊不禁，又让温蒂和秦薇离开，自己和李信单独聊会儿。
“温蒂也困了~”温蒂打了个哈欠，然后被秦薇牵着小手离开房间。
“怎么？是有什么事，钱不够吗？”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后，李信立马问道。
“钱的事我会想办法。”沈然坐在床沿边上，看着自己的这位挚友，“我是想问问你，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什么我以后打算怎么办？”李信不解。
沈然正想稍微透露给对方一点自己如今的信息，但就在这时，李信忽然露出神秘兮兮的表情。
“我给你看个好东西。”李信说着，让沈然去把床头柜的抽屉打开。
“好东西？”
沈然好奇地照做。
下一刻，沈然从抽屉里找到了一个类似投影仪的方形匣子，上面还有一个V的符号，是一个知名大厂的品牌。
“快给我。”李信迫不及待地伸手。
沈然将那个方形匣子交到李信手里后，病床也上升，李信直立着上半身，满脸欢喜地折腾着那个匣子。
唰——
突然，匣子的正中央投射出一道光线，在前方的墙壁上呈现出了一个二维的平面动漫人物。
沈然瞬间露出呆滞的神色。
“李信，你怎么今晚迟到了整整一个小时零五分钟才见我！”
墙壁上，一个光影勾勒而成的红色双马尾少女，双手叉腰，一副气鼓鼓的表情看着李信。
李信憨厚地伸手摸后脑勺，“我遇到了点事，我的错，KK你别生气嘛。”
接着，李信对一副瞠目结舌表情的沈然说道，“沈然你帮我把房间的灯关一下，让我把KK她看得更清晰点。”
“？？？”
沈然浑似看着一个精神病人一样看着自己这个好朋友。
关了灯后。
墙壁上的那个动漫少女果然更清晰了。
那是一个红色双马尾少女，面容就是典型的卡通，穿着日式的校园裙，修长的双腿包裹着连裤袜，随着动作，裙摆一晃一晃的。
“难道还有什么事是比我更重要的吗？”双马尾少女不满地教训道。
李信委屈道，“kk你不知道，我今晚遇到了一群很坏很坏的人，受了伤，腿都没了一条，这会儿下不了床，你能不能安慰我几句嘛。”
“......”
两人在进行着交谈。
旁边，沈然头皮发麻，满身的鸡皮疙瘩都快掉在了地面。
“李信你是中邪了？”沈然忍不住打断。
“哦，忘记给你说了。”李信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好兄弟在旁边站着，解释道，“这是KK，我的...”
说着，李信羞涩地难以启齿。
“我是你的什么？”
墙壁上，那个动漫少女忽然坐在一个课桌上，单手撑着脸颊。
她翘着二郎腿，黑色裤袜的美腿在半空中晃荡晃荡着。
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李信开口道，“KK是我的大小姐...哎！沈然你走什么？你别走啊！”
大门敞开。
沈然都快被这家伙尬的无地自容，待在里面更是浑身不自在。
“沈然？”墙壁上，少女惊讶道，“李信你带你朋友看我了吗？他长什么样子啊，多大了，干什么的，你把他照片发到我的程序里。”
“好的，我马上就弄。”
李信说着，又好说歹说将沈然给挽留住了。
“沈然，头儿和秦薇姐她们都不知道我花了一百五十万买了这个智能盒子，你可是我第一个主动告诉的人...”
李信还想说。
沈然顿时惊得瞪大双眼，“什么玩意儿？一百五十万，李信你真成牛逼的大人物了是吧，本事没有多大，就为了这种东西花费一百五十万！”
“不对！你哪儿来的一百五十万？”沈然又猛地反应过来。
“贷款...”
李信有些窘迫地摸了摸鼻子。
沈然一听，差点没被气到两眼一黑过去，“你知不知道，你的脑机芯片，一身机械义体全都是头儿他们免费给你的！你是真没长大啊！”
好吧。
只能说不是人人都像沈然一样。
李信瓮声瓮气地说道，“我后面又不是不能赚钱，好了，别说这些了，沈然你能不能在KK面前给我点面子。”
沈然嘴角抽搐，内心真可谓是一团乱麻。
好半响后，沈然才勉强压下情绪。
自己是有种种特殊经历，但李信就真是一个普通的大男孩了，生活稍微有了点起色后，难免受到火城各种欲望的诱惑，需要专门的引导。
但转念一想，怎样才叫专门的引导？
李信有应该要成为的一个样子吗？
沈然想着想着，自己反倒是陷入了沉思。
“我记得你之前不是喜欢机械姬的吗？”沈然暂且压下种种，皱眉问道。
李信躺在病床上，全程看着那个虚幻的动漫少女，乐呵呵地笑，一副傻子的模样。
“机械姬不好。”对沈然的问题，他回答道，“普通的，只用来发泄欲望的比较便宜，但要像和人一样的，就太贵了。”
“比起庸俗的**，我还是更想选择精神！于是我就先买了KK这一智能女友。”
李信说道。
沈然脸色更黑了，“你好像还挺引以为豪？”
“你不知道，KK和人其实没什么区别的。一百五十万哎，她是通过了JIK测验认证的。”李信又道。
沈然看向墙壁上的二维平面虚拟少女。
还TM是动漫形象！
心情更加凌乱了。
“原来这就是你的朋友啊。”与此同时，那个虚拟动漫少女接收到了沈然的照片，然后看着前方，
“李信你伤的怎么样了？发发你现在的照片。你怎么又遇到事了，你不是在一个高档书店上班的吗，你是不是骗我...”
各种话语，听上去还真像是一个关心着李信的人。
李信一脸满足地看向沈然，道，“KK的算法很先进，数据库零包融误差，不会变卦，也不会说谎话。哦，我设置她的性格是傲娇，所以有时候会有口是心非的表现。”
“我希望沈然你能把她当成是一个真正的人看待，就是我的...嗯，女朋友。”
说到最后一句时，李信的厚脸皮也露出了几分羞涩。
“你还会脸红？”沈然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我还以为你已经魔怔了。”
“哼！我什么时候答应做你的女朋友了？”墙壁上，那个虚拟动漫少女傲娇地扭头，
“你...你都不听我的话！”
“我怎么不听你的话了kk？”
李信满脸无辜。
KK哼哼地说道，“我说了，我想能实时看你，你为什么不愿意？”
李信犹豫道，“可...可我现在没钱。要想实时观测的话，与你配套的摄像头，最便宜的都要三十几万。”
突然间，KK变了种表情，语速极快地说道，“这个不用担心。因为五天后就是双十二，米宝购物平台发放了价值十亿的消费补贴，只需凑够五张福字就能获得满一千减一百的折扣卷，补贴卷可用于各种商品，详情可通过下方的链接.......在这里，我想重点推荐祝融科技最新出厂的北极圈输入器镜头，支持各种主流平台，可360°旋转，让房间没有一个死角，售价仅34万，可支持分期。现在下单预购，还可赠送大量礼品。”
一长段的广告词。
比过去酒馆里的说书人都还要利索，噼里啪啦一下子就吐了出来，完全不给人打断的间隙。
房间中的沈然张大嘴巴，夸张地看着这一幕。
他感觉自己近乎要石化了。
“啊？要34万啊？”
病床上，李信满脸的纠结。
“这个北极圈摄像头真的很好，在米宝的平台好评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七，在该类商品的销量排行榜上排名第三名，并且还支持七天无理由退换。”
虚拟少女kk又继续说道，“李信，我不想这样语音交流，我好想有一双眼睛，你让我能随时看见你的脸好不好？”
“我...我想想吧。”
李信面露难色。
“你想个屁啊喂！”
就在这时，沈然一巴掌扇在李信的脑门上。
他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她程序里哪儿有爱你的情感，我看就只有一堆商家强塞进去的广告！”
“没办法啊。”李信无奈的揉着被沈然拍击的脑门，苦瓜脸地说道，“有那种没广告的，算法也要更高级的，但价格要三百九十九万。KK其实大部分时候都挺好的，真的，没什么，这也不算大问题。”
“你嫌弃我？李信你居然在说我不好？”
墙壁上，虚拟智能少女KK突然生气，娇怒道，“你要是有钱那你就找更好的去啊！”
“我陪了你这么久，一点感情都没有？在你眼里，我从头到尾难道就只是一件商品？李信你就是一个死渣男！”
“不是。我不是那种意思，怎么可能啊！KK你不要说这种话，我就算有钱也不会换了你的。”
李信顿时急的手足无措，都想要下床了。
沈然：......
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看着现场竟陷入荒诞、不可理喻却又符合一种逻辑的角色对话，
他只悄然退后，打开房门，然后又轻轻地关上房门。
“我在飞翔号星舰上都没碰见这种鬼东西！”